文聘终究还是凭着兵力优势抢滩成功,沈弥所率部在箭楼给予文聘一定程度的打击后,不得不再度后退。
  眼看曹军势大,沈弥最终只得下令全军退守城中,以待救援。
  文聘部得以大举渡江,在芜湖城外扎营。
  毛玠谏道:“不趁敌军疲弱一举拿下芜湖,将军却在城外扎营?倘若敌军援军一到,吾等皆错失良机矣。”
  文聘向来沉稳,认为强攻城池本就是无奈之举,战损极其严重,况如今军士因渡江之战已消耗大量体力,倘若强行攻城,只要沈弥在城中稍微有一点点防备,自己这边就要吃大亏。到时候就算勉强攻下芜湖,也难以久持。
  故而文聘说道:“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今将士俱已疲惫,不宜强攻。而沈弥以少敌多,也不敢轻出。如此我们在城池周围扎营,又在去春谷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挡住敌人援军。使沈弥陷于孤城,然后可以诱降。”
  毛玠问道:“倘若沈弥不降又当如何?”
  文聘道:“到那个时候,我军士气、体力俱已恢复,再行攻城不迟。”
  毛玠默认。
  对于文聘的言不听、计不从,毛玠心里有数。
  文聘曾是刘表帐下的大将,久随蔡瑁、张允,而蔡氏乃荆州大族,你要说文聘和蔡瑁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不现实的。换个思路,倘若文聘与蔡瑁没有关系,那么文聘在刘表帐下也不可能得到重用。
  后来蔡瑁、张允因周瑜的反间计枉死,恰恰是于禁、毛玠二人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所以毛玠认为,文聘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心怀芥蒂?
  当然,怀疑归怀疑,却完全没有问的必要。
  倘若文聘真是因为这件事情对自己有所芥蒂,他会承认么?
  不过在文聘看来,倒并不是因为蔡瑁、张允之事对毛玠有意见,而是毛玠善于内政,于水军方面,属于外行人管内行人,故而他的诸多建议在文聘看来并不妥当。
  毛玠道:“既然将军有诱降沈弥之意,玠愿为使。”
  文聘知道毛玠与自己的意见相左,但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遂许其入城去见沈弥。
  沈弥正愁退敌之策,忽闻毛玠来见,知其来意后,遂心生一计。
  少时,沈弥令人设宴款待毛玠,又屏退左右,给毛玠说话的空间。
  毛玠道:“今大魏天子乃汉朝禅让之正统,天下向往,海内归心,满朝文臣良将数以千计。将军何不顺天时,安国民,为天下苍生设想?”
  沈弥叹道:“我欲归降大魏久矣,恨无门路。”
  毛玠:“???”
  看你昨天抵抗的样子,不像是想要归降大魏的哟?
  当然,也可能是借昨日一战,展示自己的战力,提升自己的价值。
  毛玠道:“将军既有此意,可约期献城?”
  沈弥道:“某一人势孤,恐献不得城。可容吾与心腹商议后,再与孝先(毛玠字,前文误)约定具体的日期与献城方式。”
  毛玠道:“既如此,玠请告辞,静候沈将军佳音。”
  沈弥送走毛玠,与身边人商议如何借献城之机,将文聘、毛玠坑死在芜湖城中。
  那毛玠回到军营,将沈弥欲降之事告之文聘。
  文聘大喜,道:“孝先立此大功,事济矣。”
  毛玠道:“不然。吾观沈弥有诈。”
  文聘:“……”
  沈弥表态投降的时候,文聘不在现场,自然不能通过沈弥的言谈举止来判断其有没有诈。
  既然你知道有诈,直说就完了,何必兜来兜去的戏耍老子?
  毛玠见文聘不说话,问道:“将军不信?”
  文聘不悦道:“孝先有话不妨来个痛快的。”
  毛玠道:“昨日沈弥拼死抵抗,并无降意,今日这么痛快的答应,吾料其有两个方面的考虑。将军可知是哪两个方面?”
  此时的文聘真想一榔头敲死毛玠,遂不答话。
  毛玠道:“他借与心腹商议之机拖延时间,首先等的是春谷的救兵;倘若救兵不及赶到,那么第二层考量必是在城中设伏,给予我军重创。将军……”
  “既如此,孝先有何破敌之策?”文聘不等毛玠发问,直接将问题甩回给了他。
  毛玠道:“将军宜加强春谷方向的防御,务必将援军挡在五十里外。沈弥等不来援军,必来献城。不过为了防备城中有诈,将军可令其出城来降,将其挟为人质。”
  文聘:“善。”
  不三日,黄忠在临近芜湖的时候,果然被文聘所设的伏兵所阻,难以继续前进。
  沈弥闻讯,便与左右商议在城中设下陷阱、弩机等,只待文聘领军进入瓮城,便射杀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文聘方面传来文书,要求沈弥打开城门,他将在门外受降。
  有随军主薄提醒沈弥:“此乃文聘已有防备,欲以将军为质,将军不可外出。”
  左右也劝道:“倘若将军被挟为质,吾等投鼠忌器,又失去了指挥,如何是好?”
  沈弥道:“吾若亲出迎接,彼必以为我诚心而不设防,届时大破魏军的机会将大大提升。汝等也不需要投鼠忌器,只管往文聘、毛阶二人身上射弩即可。”
  左右道:“可是将军你……”
  沈弥抬起手来,打断了左右的话,道:“今黄老将军被阻于途中,吾若不出,文聘必知我是诈降,到时便会攻城。吾等势弱,难当曹魏大军,芜湖必失。以吾一命,换吾对兴霸兄的承诺,值了。”
  说完,沈弥遂披挂出门,朝城外而去。
  左右即主薄面面相觑,终觉不能负了沈弥一番忠义,遂各自按照之前的安排准备去了。
  却说文聘、毛玠整顿军马,正朝芜湖进发,忽有探子来报:“大江下游有两艘楼船驶来。”
  文聘大惊,他掌管曹魏水军,自然知道战船的调度,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楼船驶来?
  至于甘宁去而复返,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甘宁也没有楼船呀。
  莫非是江东从水路派来了援军?
  文聘道:“事已至此,不必管他,今日沈弥要是真降便罢,若是假降,吾等当做好攻城的准备,否则水陆两面受敌,吾等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