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 第111章 动静太大
  “我声音大?要不是你那么折腾,我至于那样吗?”
  关于外界的那些对云谏不利的传言,将夜以前想过要澄清,要替他师尊挽回风评。
  可他发现再荒谬的谎言也会有人相信,他们不是相信这件事本身,而是相信这件事给自己带来的损失有多严重。
  利益驱使下,澄清真相近乎不可能。
  况且他如今魂灵尚未完全融合,身体虚弱,什么事都做不了就算了,还给他师尊添乱。
  就像这次,他离开云谏的视线还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掳走了。
  将夜在搞清楚一般人不敢随意进入魔域后,终于松了口气,甚至生出了躺平的心态。
  就算魔域环境很差,百里荒芜,草木枯萎,就算天空日日被魔瘴遮蔽,不见晴朗,但只要云谏不在意外面发生的那些事,他也可以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下去。
  不晓得是不是云谏神魂中融了他一部分魂魄,他们每次做完,将夜都觉得艰难相融的神魂被安抚很多,就算没有彻底融合,也不会让他太疲惫。
  云谏也发现了,便更有理由拉着他,让他下不了床。
  如此过去好多时日,除了云谏覆盖着白绡的双目让将夜每次看着心底就很难过之外,一切安好。
  他们倒像是在此隐居,不问世事,安宁祥和地过日子。
  唯一让将夜担心的是腓腓和小青藤的安全,但火凤衔来他们的书信,说腓腓带着小青藤脱险,已经在赶来与他们汇合的路上了。
  将夜终于松了口气。
  魔域的天空虽极压抑,这里虽然很不适合人类居住,但他和他师尊到底不是普通凡人,适应适应也没那么难。
  将夜甚至让火凤去外面找来一些花种,撸起袖子就在树屋外栽种起来,漆黑的焦土不适合凡种生长。
  但没关系,将夜记得千年前在彤岫山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用他的灵液灌溉草木的,因而就算环境恶劣,他悉心栽种的草木也能发芽生长。
  将夜认真栽种着绿植,云谏这个时候就倚在门框边,用神识看他。
  但到底没了眼睛,不能真实地看清将夜面容,不能捕捉他每一个笑靥和表情,只能感受到将夜在何处,在做什么。
  仅仅如此,就已让云谏极为满足,记忆仿佛迭回千年前的彤岫山。
  他压在心底一直没问出的话,也找到了答案一般。
  床上床下,将夜的表现都绝不止是仅拥有某一半魂灵,他晓得他的将夜已经记起很多了。
  少年卷起袖子,小臂在满手焦黑土壤的衬托下极白皙,他抬起手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一抬头就瞧见他师尊一袭白衣,抱臂倚靠在门框边上。
  云谏感知到他看向自己,问道:“你累不累?过来喝点水吧。”
  树屋外的檐棚是一架郁郁葱葱的葡萄藤,那是被云谏用灵力催生出的植物,繁茂的藤棚下是木墩削平后的桌凳。
  云谏走过去,给将夜倒了一杯水。
  还没说什么,少年就丢下手中的花种,忙不迭奔过来,皱眉道:“你别烫到手!”
  就算知道云谏依靠神识一样能视物,将夜还是心疼地不行。
  云谏湿润了布巾,捧着将夜的手一点点擦干净污泥,浅笑道:“无碍,栽种这么多花草,看来你是真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说着,往将夜嘴里塞了颗浆汁鲜美的葡萄。
  “嗯,有什么不好的吗?”
  将夜皱眉嚼着,也往他师尊嘴里递了一颗,瞧云谏因酸涩而皱眉,他捂嘴笑道:“催熟的没有自然长熟的好,这里不见日光,果子都甜不起来的。”
  说着,又握着他师尊的手,柔声道:“外面虽然很好,但对我们似乎不太友好,其实,我在哪儿都一样,只要你在,我其实很容易满足,也很好养活的,我觉得这里很好。”
  云谏无疑是感动的。
  将夜还是小溪流的时候,就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要将他困在一个地方,他绝对忍受不了。
  现在却为了他甘愿被困囿在这种蛮荒之地。
  而云谏不一样,他被困在神隐峰千年,也就这么过来了,什么都看过了,便觉得无趣,甚至觉得活着死了都没什么意思。
  直到将夜再次出现在他身边。
  “真不打算出去了?”
  云谏有些忐忑,甚至握着将夜的手都不经意地紧了些。
  来自本能的细微动作,让将夜察觉到云谏内心的紧张。
  将夜笑笑,梨涡轻绽,抬起手臂圈住云谏脖颈,踮起脚尖轻轻地在对方唇角烙下浅吻,低声道:“嗯,不想出去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
  无论是千年前,还是现在,将夜一直都是这种不争不抢的性子。
  要不然,也不会在被他的小破鸟扎穿胸膛,跌落人间后,还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地坦然生活,不想着如何返回九重天,也不会在再遇云谏时,不想着愤恨,甚至治愈好云谏。
  千年后,亦是如此。
  他以为自己是渣攻时,嘴上说着要为保命,实际上一直在想的都是该如何不伤害他师尊,该如何帮师尊挽回风评。
  但有时候,努力不见得有用。
  已经害得他师尊丢了一双眼了,也让自己魂魄碎地乱七八糟,他不可能还那般莽撞地去横冲直撞,去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不愿意,只要他努力,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他想守着云谏,想逃避一切苦难。
  将夜努力过,但被折腾地偏体鳞伤,他不敢让他师尊冒险了,决心改变一切的初衷变成了逃避。
  但云谏却不这么想。
  云谏从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态度,走到如今,终于发现他的忍让并不能让别人停止对他的迫害。
  梧桐要他的涅神力,他若不给出去,麻烦就不会停息。
  他若给出去,他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而和他签订了生死契约的将夜,也难以存活下去,就算他在死前用涅之力烧掉生死契线,做到不牵连将夜,但他又如何能安心地让将夜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云谏心底有无限爱意,很想什么都不管了,躲在这里与他的小徒弟耳鬓厮磨,直到永远。
  可他已经逃避千年了,什么都没改变就算了,还连累将夜一次又一次在他眼前消亡……
  每一次,他都又出现在他眼前。
  云谏又心痛,又愉悦,复杂至极。
  轻啄浅吻渐渐浓烈,惹得将夜都快喘不过气了,才放开他。
  将夜永远都这样,从不会沉溺在悲伤中走不出来,他被云谏抱坐在膝上,指着周围被他圈出来的地,絮絮叨叨同云谏谋划未来。
  “木屋东边我想种一树白梅,西边挖一个池塘吧,灌点水进去,再养几尾鱼,腓腓就有新鲜的口粮了!啊对了,等腓腓他们来了,一个屋子不够住的,还要再搭两间屋子,唉?其实也不用,他俩住一起应该没问题,就再搭一间吧。”
  说着,小脸一黄,轻咳一声道:“他们住的屋子要远一点,至少中间隔一个池塘,毕竟……你,你动静有点大的,吵到小朋友就不好了。”
  云谏笑笑,屈指刮过少年的鼻梁:“我动静大?”
  黄色的小脸忽然红了:“难道不是吗?”
  云谏凑到将夜耳边,呼吸撩在鬓发旁:“你声音小点就行了。”
  顾不上羞赧,将夜皱着眉哼哼唧唧道:“我声音大?要不是你那么折腾,我能那样吗?!”
  说着还抬头望了一眼盘踞树梢的火凤,对着唯一的「证人」问:“你说是不是?你给我证明,我声音有那么大吗?”
  火凤:??
  “不用找谁证明了,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将夜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师尊的手臂穿过膝弯,打横抱进屋内。
  门啪地一声关上,火凤松了口气,但没松很久,就被里头闹腾出的动静整地鸟脸一红,扑棱着翅膀飞开,准备再给将夜找点珍稀花种。
  于是,后来的将夜望着堆积如山,足够种满整个魔域的花种,陷入深深地无奈之中,语重心长道:“小火凤,你很能耐我晓得,但真要不了这么多啊!你过分勤劳了!”
  火凤:啾啾啾?
  我也不想这么勤劳,其实还是你们太勤劳了,不得不卷起来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现实是,一夜欢好后,趁着将夜被折腾地熟睡难醒,云谏将自己大半的神魂力量留在火凤体内,守住这栋木屋,又布下层层叠叠的结界,甚至加深了彼此生死契约的烙印,时时感受着将夜生命力的波动。
  他才稍许放心地踏过魔域界线。
  天空是猩红的,挂着一轮犹如魔眼的红月,云谏看不见,但神识探知环境后依旧觉得很不舒服。
  魔域的瘴气伤不了他,但他本是神o,自然不能适应这种相斥的力量。
  更别说,来此许久的步凌尘了。
  找到步凌尘的时候,他浑身的灵气都被瘴气染地很斑驳混乱了,双目都是透红的血丝,嘴唇有点发紫,浑身透着疲惫。
  见到云谏的时候,却笑了:“我早就感知到你来了魔域附近,他的残魂你找到了?”
  云谏点头,皱眉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腕,将自己的灵力往步凌尘身体里输,才让快被魔瘴压地有些喘不过气的步凌尘舒缓过来。
  云谏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单地同步凌尘说了一遍。
  步凌尘脸色更难看了,情绪肉眼可见地低沉。
  但转瞬,他就摆摆手不提那些烦恼,挥袖掣出藏在识海中的聚魂灯,兴奋道:“我找到聚魂灯了!但还需要点时间,我还没找到开启它的钥匙。”
  聚魂灯是天地灵物,本不属于魔族,但万年前遗失在此处后,就再也没人见到过,本以为只是传说。
  但亲眼瞧见那神息浓郁的宝物,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神物。
  “辛苦你了。”
  云谏心情很复杂,想了半天也就只吐露这几个字。
  步凌尘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感受,摆摆手瘫坐在地上,任由脏兮兮的焦土弄脏他已经脏地不成样子的衣袍。
  “你不用感谢我,我这么做都是应该的。”
  云谏:“已经一千年了。”
  就算该偿还,也已经够了。
  步凌尘却叹了口气:“我也以为我迟早能还完当年的债,若是千年前他真死了就好了,若是如今他没有出现就好了。”
  他干脆躺在地上,望着猩红的天空,又望向双目覆白绡的云谏。
  “你的眼睛……也和他有关,我……我替你看看吧……”
  “不必。”
  云谏打断道:“我亲手剜去的,很干脆,没有修复的可能性。”
  步凌尘当然知道,他修医千年,只一眼就能看明白,这双眼睛没救了,但他……太歉疚了。
  “云谏,等找到了开启聚魂灯的钥匙,等小将夜好起来,我还你眼睛。”
  “怎么还?”云谏沉默了会儿,皱眉说:“你就算扣下自己的眼珠子,我也不见得能复明,别想了。”
  “呃……”步凌尘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明知他自己从未做过对不起云谏的事,明知自己早就在千年前就当道侣已死,明知重新回来的那个人,自己是不可能与他破镜重圆了,明知风无幽做的事都不该被他全权揽在自己身上去愧疚。
  他嘴上说着道侣已死,说着不爱了,不惦记了。
  可他又为何……
  云谏戳破这层隐秘的窗纸,说:“你其实很在意他,要不然又何必为了一个分道扬镳的陌路人赎罪?我不怪你,我能分得清你和他的区别,你也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可你还是不停偿着他的罪,足以说明……在你心中「偿罪」是你和他唯一的羁绊了。”
  偿罪――是你和他唯一的羁绊了。
  “你怎么……”
  步凌尘闭了闭眼,抬起胳膊遮在额前,有些凄苦地笑道:“云谏,你这张嘴真是毒。”
  云谏没有否认:“一千年前,他害死了将夜,一千年后,他又来了,我不会放过他。”
  魔域没有生灵,到处都荒凉地很,喘不过气的时候,连风都不会怜悯地吹来。
  “嗯。”步凌尘喉咙滚了滚:“应该的。”
  云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步凌尘打断道:“我不会殉他,一千年前我就以为他死了,我不死只是不想去下面见他。没区别的,我是说,现在和一千年前没区别……”
  一千年前,他什么感受没体验过?
  如今不过是再体验一次罢了,况且他都有经验了,没什么好难过的。
  “好啦。”步凌尘挥了挥脏兮兮的袖子,沙哑着嗓音,一副慵懒姿态道:“天快亮了,你快回去吧,要不然他看不到你就该着急了。”
  也不知是不是太累,步凌尘神识都有些恍惚了,他记忆像是溯洄从前,目泛哀伤。
  潜意识下自言自语道:“云谏,你真是好运气,小将夜肯定爱惨了你,总为你着急,看不见你会心慌……不像我那时候……”
  “他……他太有目的性了,我比不上他研究的那些法则规律,比不上他醉心钻研的奇门遁甲,甚至连他撰写的话本,编造的故事都比不上……”
  “他的专注从来不会在我身上,我有时候想,他是不是……他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喜欢我呢?”
  “呃……”情爱一事,很难看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云谏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建议能帮到步凌尘。
  步凌尘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回答,他倏然扯唇笑了一下:“算了算了,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云谏,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是真的打算反击了吗?”
  云谏颔首:“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停手。”
  “那小将夜呢?他知道吗?”
  “别告诉他。”
  说多了,只能惹来操心,甚至给将夜带来危险,云谏觉得没有必要。
  步凌尘想明白了,他说:“你要做什么我不会插手,我继续留在这里,帮小将夜开启聚魂灯,成功了,我再找你。”
  云谏点点头,就转身离开。
  颀长的背影挺拔如松,一袭白袍在猩红的瘴气中格外醒目,即便没了双眼,他依旧还是神o。
  甚至同这千年来,与步凌尘相熟的那个云谏完全不同了。
  他变地很有目的性,坚韧地像高岭,又温柔地像水流,那种固执就像是被将夜传染了一样,愈发璀璨夺目,仿佛遗失的「自我」都被找回来了。
  人都走远了,步凌尘才收回目光。
  眼睫轻颤中,什么滑落了下颌,滴在焦土中。
  他摸了一把脸,才发现手指都湿润了,可这滴泪水淌下的时候是干净的,落入沾满泥土的掌心时,已经和着泥,变得难以瞧见原本模样了。
  甚至只余污垢。
  他轻声:“道侣……还是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