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 第24章 敬爱师尊
  《和平分手后我们又同居了》《玩转渣攻的一百种方法》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砸在墙侧,铰链松落,摇摇欲坠。
  怒气冲冲的少年攥拳咬牙,站在门外。
  一双似狼一般的眼盯着室内,眼珠上浮,气焰怒极!
  待到看清一切,满脑子的嗡鸣声顿时消散。
  他蓦地瞪大眼睛,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们这是……”
  屋内的两人皆抬眸看向他。
  步凌尘衣冠楚楚地站在软塌边,一手沾着药膏,另一只手悬空虚虚握着,本该被攥在掌中的药瓶,因突如其来的巨响被惊到,跌落在地,碎成一片狼藉。
  师尊衣襟虚敞,见他进来,只是眉头微拧,冷淡地将领口阖上,遮住腰腹狰狞的伤疤。
  塌边小桌上还端放着换下来的沾血纱布和瓶瓶罐罐的药膏。
  饶是将夜再怒气上头,他也看明白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刚刚的声音分明是步凌尘在给师尊上药!
  一张气急败坏的脸顿时僵住,满脑子的颜色废料瞬间如被拨开的云雾,散个干净,社死的尴尬慢慢攀爬上脸。
  将夜觉得头晕目眩,恨不得重来一次,再也不要推开那扇门,他该选择悄悄掀开窗缝,先观察下就好了。
  现在……
  被粗暴扔在门外的腓腓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走进来,不明所以地在将夜腿上蹭蹭,又因脑子混沌,趔趄跌倒在将夜脚背上。
  将夜抱起腓腓,胡乱地在软毛上揉了几把,尴尬地垂下脑袋。
  “我……我觉得带腓腓回弟子苑不合适,还是让他住在师尊这里比较好。”
  倒不是将夜对腓腓不设防,而是因为腓腓只是一只神兽,虽能化为人形,但总不能跨物种吧?
  更何况腓腓那么娇软,和师尊撞号了,根本不可能……
  哎?
  他为什么又想那么多?
  师尊没理他,只是拢起松松垮垮的衣襟,桃眸轻移到步凌尘身上。
  步凌尘倏然明了,挑了挑眉,扯了块布擦干净指尖的粘腻。
  “那就让你徒弟伺候你上药吧,我乐得清闲,回去睡觉了。”
  说着就走出水榭。
  师尊理了下凌乱的银发,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我送腓腓……”
  “送腓腓?”师尊桃眶中的琉璃珠一转,扫过摇摇欲坠的木门,“这么兴奋?”
  将夜顺着怀中猫毛的手不知轻重,揉疼了猫儿,猫儿「咿呜呜」地叫了声,他才一松手,猫儿又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步凌尘是原文中没提到的角色,这个人同师尊关系又这般亲密,又是身在这样一本花式吃肉的颜色文中,将夜很难不多想。
  万一这个步凌尘也是渣攻之一呢?
  万一他也觊觎师尊呢?
  万一他只是不动声色,等到时机成熟再狼性大发呢?
  而且,看师尊的样子,根本对这个人毫不设防……
  将夜心中的担忧,都一字一句写在脸上,看得师尊有些茫然困惑。
  担忧什么?
  担忧他的伤势?
  算了,给他一个机会吧。
  师尊叹了口气,似无奈宠溺道:“你过来。”
  将夜战战兢兢走过去,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在师尊散乱的衣襟上瞟。
  师尊递过一瓶药膏,桃眸看着杏眼:“既然他走了,那你给我上药吧。”
  “啊?”
  没等他反应,腓腓迷迷糊糊醒了,非常主动自觉地叼过药瓶递到将夜手中,又自己蜷回软塌角落,抱着尾巴乖乖睡觉。
  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师尊解开衣襟,露出瓷白紧实的胸膛,再下面是伤势未愈,甚至皲裂开伤口,淌血的腰腹。
  将夜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凑上前。
  给师尊上药而已,他又不是没做过,那么紧张干嘛?
  但颤抖的手依旧控制不住,偶尔摁下去的力道重了些,师尊的呼吸就会稍微紊乱,让他更紧张。
  他低着头,脑袋上的软发若有似无地扫过师尊的皮肤,自己未曾察觉,师尊也没提醒。
  费了好大劲,将夜将药膏涂抹好,已经满头是汗。
  也不知是哪儿鼓起的勇气,看着师尊孱弱的身体,苍白的脸色,他心中怜悯更甚,有些堵在喉咙里的话情不自禁就流露出。
  “师尊,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桃眸看向他,示意他说。
  “你……你喜欢步……师叔吗?”
  桃眸一滞,心感莫名,大为震撼。
  将夜竟然会觉得他同步凌尘是那种关系?
  云谏哭笑不得,也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嘴上说不再觊觎自己的徒弟,背地里会胡思乱想成那样,甚至担忧自己和别人好上。
  他这是醋了?
  所以……这孩子到底还是对自己心思不纯。
  什么要守护他、尊敬他、孝顺他,都是掩饰内心的借口罢了。
  或许是因为怕自己厌恶他那种大逆不道的情愫,才说出那样自伤的话。
  不过是想保留着师徒之间,这层微弱的,聊胜于无的师徒情谊罢了。
  云谏叹息,他这个人注定无心于他人,小徒弟的这份心思,他终究是不可能给予任何回应的。
  将夜,或许你这样做是对的,否则只会伤得更狠。
  既然选择把自己摘除去,又何必问他的私事呢?
  云谏曲指撑着额角,桃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将夜,薄唇轻启:“你有何指教?”
  字字如雷霆。
  将夜心中咯噔一声,像是足下坍塌了一块,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瞪大眼睛,咽了咽喉咙,眸中慌乱不堪。
  “你……你真的喜欢步师叔啊?那……那你和他……”
  这一瞬的冲击,要比他踹开门前听到的动静还令他震惊。
  若只是肉体的关系,将夜会努力将觊觎师尊的一切障碍都扫清,可若是师尊动心了呢?他总不能棒打鸳鸯吧?
  “我和他怎么?”
  师尊声音还是冷的,语气中含着的笑意却像是逗小孩一样,咄咄逼问:“你觉得我同谁都可以那样?”
  “不不不!不是的!”
  将夜慌地连连摆手。
  他太害怕师尊误会他的意思,师尊若心里有他,肯定脑补了一堆,等他一离开,又要一个人抱着膝盖蜷缩望天,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至天明。
  他一慌,脑袋上顶着的软发都在剧烈晃动,瑟瑟发抖。
  大概是少年的反应太有趣了,云谏并不打算道出实话,也不替少年的猜测提供佐证。
  就这么,看着他。
  岂料少年在一阵慌乱后,忽然敛去面上的情绪,软发瞬间耷拉下来。
  “师尊,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我不介意你给我找个师娘,其实……其实我也可以替师尊把把关。”
  话里流露出刻意隐藏的委屈,又像是下定决心的陈词。
  云谏:“……”
  ……
  将夜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沉重的心情走出水榭的。
  他还是拿不准师尊到底是否喜欢步凌尘,还是依旧对自己念念不忘。
  要是后者,他今天可算是伤了师尊的心了。
  但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跟师尊表明了心思。
  他将夜只想尊师重道,只想敬重师尊如敬重自己的亲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恨不得当场认爹!
  想着原文中觊觎师尊的存在实在太多了,这还只是在神隐峰,要是以后在云缈,在人间,那太恐怖了!
  满脑子都是师尊受伤的孱弱模样,柔弱不能自理。
  若他不够强悍,谈什么伺候师尊身侧,守护师尊的节操?
  可看着自己时灵时不灵的菜鸟修为,他无声叹气。
  匆匆下山,就在弟子苑外碰到手握笤帚,清扫石阶的洛言。
  此刻天都黑了,洛言乍一看见他,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人走近,才惊讶地发现那确实是将夜。
  将夜也很惊讶,这个时间点,其他弟子早就休息了,为何洛言总有做不完的活?
  洛言朝他笑笑:“我平日不用上课,也不用修炼,闲着也是闲着,多做点份内之事罢了。”
  “什么份内之事啊?每次见你都有做不完的活,他们是不是欺负你?”将夜为洛未来龙傲天言愤愤不平。
  夺过他手中的笤帚,狠狠摔在地上。
  又道:“他们就是欺负你,就是妒忌你天赋异禀,怕你以后厉害起来超过他们!”
  一个灵根被废的废柴头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天赋异禀」,心中震颤,酸涩似汩汩涌出的泉,一下子填入心腔。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他依旧只是个外门杂役弟子,没有师承任何仙君名下,也没有资格同其他人一样去听课,去练剑,去修行,他只是一个再无可能有所成就的废柴罢了。
  只配……洒扫伺候师兄们。
  他努力将这种酸涩压下去,依旧无所谓般拾起扫帚。
  “夜都深了,小师叔既然回来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将夜目光微转,逡巡四周:“是不是将这些扫完了,你就可以休息了?”
  说着就拾起另一把扫帚。
  少年狡黠一笑,绽出两颊梨涡,神秘兮兮凑过去道:“我帮你一起,你别拒绝,我知道他们欺负你,要是知晓我帮你肯定会对你更过分,我们谁也不说,这是秘密。”
  说着,食指还在微润的唇瓣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就提起扫帚开始清扫满地落叶。
  洛言看着他,愣怔良久,才喃喃:“好,我们的……秘密。”
  多一个人帮忙,洛言的任务总算在月上中天时完成了。
  将夜上辈子就几乎是在医院躺着度过,没做过什么体力活,撂下扫帚后腰都直不起来,但心情很好,身体也因运动而舒服很多。
  这下子,他应该和洛未来龙傲天言成朋友了吧?
  想想自己抱上的大腿,他笑得愉悦,甚至哼哼唧唧,唇边掉出了小曲。
  回去路上,洛言问他:“小师叔,你……”
  “嗨呀,你别喊我小师叔啦,我们是朋友,你和闻人h一样叫我名字吧。”
  “好……将夜。”
  好似这两个字有些烫嘴,洛言说出后心里却又莫名愉悦。
  洛言:“小……将夜,你这次去而复返,是不打算离开云缈山了吗?”
  “对啊。”
  将夜有些惆怅,“出去一趟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凶险,多可怕,我这修为根本不够打的,太菜了。”他叹了口气,接着道:“看来不能咸鱼下去了,要好好修炼才行啊。”
  毕竟,除了自保外,他都下定决心要守护师尊了,必须强大起来,才能在那些渣攻觊觎师尊的时候,干掉他们!
  将夜暗自攥拳,看向自己新交的朋友,眸子忽然亮起来。
  平平无奇龙傲天,虽然只是暂时平平无奇,但以后可是牛逼哄哄的!
  或许,他会有办法?
  “小言同学,我有个困惑,想问问你。”
  “你说。”
  “这一次出远门,我发现我体内的灵力好像时灵时不灵一样,就算使出来也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就是……”将夜皱了皱眉:“一下子控制不住会炸掉一堵墙,但又有时候挤出的灵力只能凝聚成一滩水,毫无攻击性,而且控制不住方向,感觉时灵时不灵的。”
  说着,他努力在指尖挤出一道汩汩涌动的泉水,朝着花丛袭去。
  然后……
  「哗啦」一声,给花儿浇了个水。
  脑袋上的软发瞬间蔫耷下来,他无奈摊手:“你看吧,以后他们要是让你给花花草草浇水施肥什么的,你就叫上我,这个技能也就在这方面有点用了。”
  “呃……”目睹一切的洛言,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觉得这攻击花丛的灵力很可爱,没有攻击性,倒像是治愈系术法。
  但他又不好打击将夜,便撂下扫帚:“要不我帮你看看?”
  将夜坦诚地伸出手腕,纤细的腕上是微微跳动的浅蓝色灵脉,大大咧咧递给洛言。
  这行为惊到了洛言,修士的灵脉是修士的命门,若是被有心之人把控住,任是再强悍的修为也挣脱不开桎梏。
  他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毫无结缔地……信任他?
  洛言将手在衣摆上蹭了蹭为数不多的灰尘,像是生怕弄脏那皓白如雪的腕,才将手指搭在将夜的灵脉上。
  与洛阳常年做粗活而磨出茧子的手不同,将夜的皮肤很细腻,但不是姑娘的那种柔嫩细嫩,而是包裹着一层柔韧的肌理,纤细的同时又不失力量感。
  一碰上这种触感,洛言瞬间愣在当场。
  直到将夜出言提醒:“怎么样怎么样?我还有救吗?”
  月光下,少年澄亮的双眸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洛言才沉下心朝他灵脉探入一丝灵力。
  因怕外界灵力的入侵伤了将夜,他只敢一点点摸索寻找症结。
  似过去了很久,将夜手腕都举酸了,洛言才睁开眼拧眉看着他。
  将夜一惊:“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是废了吧?”
  洛言赶忙摇头,生怕吓着他:“不是的,你的灵脉没有问题,修为也在筑基期,奇怪的是你之前说你一下子炸开一堵墙,可筑基修为想要做到那个程度是不可能的,我猜测你的修为不止这个水平。”
  将夜还没来得及高兴,洛言又道:“但你刚刚只能凝聚一小团水流,那是练气期修士都能做到的,真是奇怪……你的灵脉太奇怪了。”
  “这样啊……”将夜脸上写满了失落。
  “仙尊知道你这情况吗?他怎么说?”
  将夜蔫耷耷地摇摇头,他说好要保护师尊,现在又让重伤未愈的师尊替他操心,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还是不麻烦师尊了吧……
  但他这一脸纠结的模样被洛言看在眼底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都说神隐峰仙尊对他收的这个便宜徒弟不上心,名义上是师徒,给了他一个众人尊称「小师叔」的头衔,实际上并不在乎他,任由他野蛮生长。
  着实可怜。
  同他这个没有师尊的外门弟子,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一想,同病相怜的认同感倏地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洛言安慰道:“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云缈山的藏书阁中就有很多奇书,或许对你的症状有描述,只是……”
  将夜眸子一亮,唰地抬起来瞧他:“只是什么?”
  洛言:“藏书阁不是普通弟子能进的,更何况是我这种伺候洒扫的外门弟子,进入其中需要通行玉牌。”
  “通行玉牌?”
  将夜对这东西好像有印象,掏出乾坤袋,就在里头一顿扒拉,翻出三枚质地差不多的玉牌,摊在面前问洛言:“这里面有吗?”
  堆在少年掌心的玉牌好似会发光,几乎亮瞎了洛言的眼。
  若他没看错,这三块玉牌中,通体无瑕的那块是能自由进出剑冢的,掺了丝丝红纹的那块是可以随意进出云缈山上古秘境的,而最后一块平平无奇拴了根银色流苏的便是藏书阁的通行令。
  除了掌门和仙尊,就算是其他仙峰的仙君也不见得能同时拥有这三块玉牌。
  上品灵剑的剑冢;充斥着宝贝,又适合历练的最佳场所――上古秘境;还有卷帙浩繁,奇书齐全的藏书阁……
  若是能好好利用这些资源,想要不飙升修为都难。
  洛言不得不惊叹:“你从哪儿弄来的?”
  将夜挠了挠头发,想了半天,觉得应该是师尊送给原主的吧。
  “师尊给的。”
  洛言听了这话,又开始纠结皱眉。
  仙尊不是不在意这个徒弟吗?
  不教导弟子修行,却什么好东西都像丢玩具似的丢给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想明白,就被将夜一股脑将玉牌统统塞进他怀里。
  将夜:“要是弄不清是哪块,你就一个个去试好了,反正我笨,连最基础的修炼手册都看不明白,更别说那些藏书了。”
  在将夜眼里,所谓的容纳奇书的藏书阁,也不过就是个图书馆罢了。
  他上辈子躺在病床上,开始是靠看书打发时间,渐渐地,看厌了,实在不想这辈子还看书。
  但对于龙傲天来说不一样,小言可是学霸啊,他肯定特爱看书,看完了对他也有好处,自己也不算白嫖人家。
  于是说:“你去吧,顺道你也可以多看点想看的书!”
  洛言刚要因为三块玉牌的贵重而拒绝,就被将夜提前打断,他只好应了。
  由于昨晚帮洛言干活,缺乏锻炼的将夜第二天才感受到浑身酸痛,摊在床上不想起来,面对闻人h兴奋于他回来的反应充耳不闻,更别说玄明那老夫子的课业威胁了。
  他好想……当条咸鱼啊。
  但是,昨天才发誓要好好守护师尊,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呢!
  顶着惺忪睡眼,将夜还是迷迷糊糊地被闻人h拖去上早课。
  闻人h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都顶着黑黝黝的眼圈。
  昨晚见到将夜回来,他兴奋之余甚至干脆不睡了,连夜给将夜抄了一份作业,直至天明,才将将赶上缺漏。
  玄明长老端坐在前,一边抚着长须,一边翻阅课业,时而点头微笑,时而皱眉摇头。
  满堂弟子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因课业不合格而被点名批评,唯有将夜和闻人h趴在课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蓦然,“嘭――”地一声。
  将熟睡的闻人h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惊醒,一抬头就见玄明吹胡子瞪眼地怒视两人。
  玄明一把年纪了,还被气到直拍桌子,那架势活像要吃人。
  他视线不善地梭巡在两人身上,闻人h心中一惊,赶紧捅了捅身边置若罔闻,恍惚睡死过去的将夜。
  “师尊,你……你别过来啊……”
  这说什么梦话呢?
  闻人h再要推他,就见玄明狠狠瞪着两人,“让他继续睡,我亲自来请。”说着就朝二人走来。
  玄明的脸格外阴沉,窗外的暖阳都驱散不了满屋的阴霾。
  天底下没有哪个学生不怕夫子,也没有哪个弟子不怕师长,睡得不省人事的将夜除外。
  课堂上一双双眼齐刷刷看过来,似看好戏般。
  闻人h哀叹:兄弟,自求多福吧,我救不了你了。
  将夜睡得迷迷糊糊,梦里都是师尊,他很久没梦到师尊阴鸷嗜血的模样了。
  但还是令他惶恐,师尊一双缱绻多情的桃眸直勾勾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凑地很近,仿佛还能感觉到师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他闭眼不敢看,但总不能继续逃避了,他试图睁开眼,义正言辞地告诉师尊:“我不行!我不可!我不是渣……”
  “渣?你也知道你是学渣?”
  蓦地惊醒,眼前一张放大的沟壑纵横的脸吓得他顿时惊叫一声,霍然跳起。
  呜呜呜,明明是师尊那张俊美的脸,怎么转眼间就变成皮松肉皱的老脸了?
  难道这是在警告他,什么是红颜枯骨吗?
  不对啊,师尊虽然年纪大,但他那是美得比较久,以后也会继续美下去!
  将夜双臂交叉抱着自己,后背紧紧贴在墙面上,瑟瑟发抖,杏眸瞪得圆溜溜,惊恐地看着玄明。
  玄明长老却笑了,但他笑起来比不笑还恐怖:“睡醒了?您睡的可还满意?要不要老夫给您抬张床进来?”
  将夜咽了咽唾沫,余光瞥见闻人h在使劲给他使眼色,他才蓦然发现原来自己现在在早课的课堂上。
  都道他是神隐峰仙尊的徒弟,身份尊贵,旁人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他便也觉得玄明长老只是长得磕碜了点,应该也是挺照顾他的。
  毫无危机意识地摆摆手,客气道:“不了不了,不必如此客气,课桌也能凑合睡。”
  “哈哈哈……”
  周遭的弟子哄堂大笑。
  将夜懵了,见闻人h一脸颓丧默哀的样子,又转头看玄明胡子都气得吹飞的模样,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玄明长老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实在不行我回去睡就好,不用刻意给我准备床榻。”
  “呃……”玄明的脸又黑了一层。
  将夜慌了,又改口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在课上睡的,我……”他眸子一转,见玄明手上攥着的纸张,立马福至心灵。
  “我是因为昨夜学习太认真,挑灯至深夜,为了学习,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才导致精神不佳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玄明的脸已经黑的只剩下花白的眉毛和胡须还能被看清,他“啪――”地一声,将手中攥地皱巴巴的纸卷扔在桌上。
  “这就是你挑灯至深夜写出来的?没看出来你也叫闻人h啊,你要不要干脆改个名字算了!”
  将夜一愣,垂首看去,纸上署名竟是闻人h!
  两份闻人h的作业……
  闻人h脸一红,心虚地不敢看将夜,他昨晚怎么就连名字一起给抄上去了呢?!
  将夜前几日还在大放厥词地说:课业什么的都去死吧!
  转眼间,打脸来得太突然,没有一点点防备。
  闻人h曾说过他走不成的那张乌鸦嘴终于应验……
  结果很明显,玄明长老一向公道,惩罚起弟子才不管他身份如何,后头矗了哪座大神,只管按照规矩罚。
  散课后。
  将夜捂着被抽地红肿的掌心,哈斯哈斯地吹着气,眼眶红红的,泪珠子都在里头打转,险些滚落。
  上辈子就算做不完作业,考试考砸了,顶多被老师恨铁不成钢教育一通,他都习惯了,脸皮该厚的时候也挺厚的。
  虽然……但是……
  古代怎么会有体罚啊喂!
  委屈死了。
  但一想到自己是绝世猛一,他就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将泪水收回去。
  绝不能向这种微小的困难低头屈服,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守护师尊?
  看了眼一样捧着高高肿起的掌心,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的闻人h,他心里挺歉疚的。
  他脸皮厚,最多受的皮外伤,闻人h不一样,他是学霸,只有被长老夸赞的份,那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啊……
  “对不起啊,兄弟,是我连累你了。”
  闻人h眼眶红红的,同他一起抱膝坐在石墩上,嘟嘟囔囔道:“没关系,谁让是你呢……”
  后面说了几乎模糊不清的话,将夜没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闻人h摇摇头。
  “咦?它怎么发光了?”
  将夜勒起袖子,手腕上缠绕的十来道蚕丝线迸出柔白的光芒。
  闻人h:“弟子契亮了啊,那是你师尊在找你。”
  师尊找他?
  找他什么事啊?
  不会是经历了一夜凭阑独坐,仰望月空,舔舐伤口后还是觉得意难平,想要挽回他,和他重温鸳梦吧?
  将夜有些惶恐。
  但闻人h道:“你还是快去吧,要不然它会一直闪。”
  将夜勒下袖子盖了盖:“这样就看不见了。”
  “呃……”
  “仙尊要是找你有急事呢?就算你不回应,他也会传唤小童来寻你的。”
  将夜:“……”
  他还是去了神隐峰。
  师尊已经在水榭等着他。
  遥遥就瞧见师尊斜靠在幽昙前的藤椅上,双目轻阖,似是在闭目养神。
  但也有可能是昨晚为两人之间的纠缠而深思了一夜,这才眯了会儿。
  花丛中簌簌抖动,不一会儿钻出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猫儿,绕着师尊的藤椅遛达了几圈,便躺在师尊衣摆下打滚舔毛。
  舔地正欢,圆溜溜地大眼睛一抬起就对上将夜,「咿呜」一声,迅捷地朝他奔来,一个猛子扎入将夜怀里,就开始「咿呜呜」地叫着。
  将夜刚想做出禁声的手势,叫猫儿别吵到师尊,就听腓腓道:“他没睡着。”
  将夜感叹:也是,肯定睡不着。
  等待一个同自己分手的男人来结束这段关系,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睡?
  师尊见他来,掀开桃眸,微微起身,支颐侧坐看着他,一下子就瞥见他用手背托着猫儿,朝下的掌心一片红肿。
  薄唇轻启:“怎么回事?”
  说起来将夜有些尴尬,但还是实话实话说了。
  师尊起身,走到他身边,将猫儿抱到藤椅上,而后握着他的腕,微凉的触感激得将夜一颤,像是被电流贯穿过全身。
  皮肤的触碰让他更加惶恐。
  却见师尊只是酝起一股灵力,转瞬那股灵力像是微凉的山泉,一丝丝漏入红肿的掌心,刹那间,刚刚还火辣辣的手顿时不痛了,只是还肿着。
  师尊问:“不喜欢上玄明的早课?”
  将夜本能点头,不说上辈子上够了课,也不说遇到的夫子很凶悍,就单单捡起每天都要早起这一条,他都有些恐惧。
  师尊面色不显,眼底却闪过一抹笑意:“不想去就不去了,明日我同玄明说一声便是。”
  “啊?”
  他先是一愣,才后知后觉兴奋地笑起来,圆润的杏眼都快弯成月牙了,咧开的唇角边绽出两点梨涡,比闷头叹气的样子要好看很多,显得很……甜蜜?
  云谏被自己这奇怪的感受逗乐了,也陪着他笑笑。
  只是他笑起来依旧是清冷淡泊的,唇角虽勾起,眼底虽有情绪,却并不浓烈。
  “多谢师尊!”
  云谏点点头:“你若不想上早课就可以不上,不想修炼也可以不修炼。”
  反正他有的是灵丹妙药,就算不修炼他也可以延长他的寿数,让他在自己身边当个消遣的玩意儿养着也不错。
  岂料少年眉头一皱:“那不行!”
  见师尊桃眸中满含困惑,将夜笑嘻嘻道:“我只是不喜欢上早课,其他的修炼不能落下的。”
  “因为……”少年的目光蓦地诚挚起来,像是宣誓:“我答应过了要保护师尊的,要是不好好修炼,那以后遇到那些觊觎师尊的人,我怎么打得过他们呢?”
  云谏微怔。
  一时不知是惊讶于他大言不惭地要保护自己,还是困惑于他怎就如此笃定有人觊觎自己?
  这千年来,哪里会有不自量力到胆敢觊觎他的人?
  唯一一个,也就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少年倒不是妄言,他眼底有光,在闪烁,明晃晃地告诉他――他要保护他。
  云谏想为他的天真笑笑,却笑不出来,反倒心底憷涩。
  “你要……怎么保护我?”
  他只是试探地问问,并不指望少年作答。
  将夜却诚挚道:“守在师尊身边,不让任何人爬师尊的床。”
  云谏:“……”
  他高估他了,想从将夜嘴里听到超过三句的正经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该奢求的。
  师尊没再同他继续这个话题,生怕这孩子嘴里又蹦出什么虎狼之词。
  “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告知你。”
  “我知道。”
  “你知道?”云谏眯眼:“你知道什么?”
  “我就是知道!”将夜脸一红,闷声道:“师尊昨夜肯定没睡好。”
  倒不至于,不过是简十初送来的一张请帖罢了,寥寥两页字,不至于让他彻夜通读。
  将夜闭了闭眼,又道:“那件事,师尊不能再想了,没有好结果的,若是师尊还是想不通,弟子宁愿将自己逐出师门,也不愿再给师尊徒增烦忧!”
  “呃……”他好像明白了。
  云谏抬起掌心变换出的卷轴就往将夜脑袋上拍去。
  满脑子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头顶的软发被拍地弹了弹,才恢复原状,将夜抬起一双不解的眼,似犬类幼崽般迷惘地眨了眨。
  云谏叹息道:“七年一届的仙门弟子试炼马上要开启了,这一次各门派的新秀都会来云缈参加试炼,这一次简十初来问我,你要不要参加,我替你应了。”
  “啊?”
  将夜很震惊,也不知是话题转换地太快,还是刚发誓要好好修炼,就马上赶鸭子上架太突然。
  总之他眼底的情绪像是泼墨调色盘,所有颜色都轮了个遍,愕然的情绪还是没压下去。
  云谏:“你不用怕,只是弟子试炼,实力都在筑基到元婴期,不会遇到什么难控的凶险,输赢不重要,就当作体验就是了。”
  将夜唉声叹气:“师尊,那你知道我什么修为吗?”
  师尊:“金丹?”
  将夜摇头:“最次的那一等……筑基。”
  师尊:“……”
  他顿了顿:“其实试炼还有半月才开启,你还来得及。”
  报名都替他报了,总不可能临时反悔。
  云谏忽感自己这个师尊当地似乎不是很称职,竟连弟子的修为几何都不知,就算是当个玩意儿养在身边,至少也得让他有点自保的能力。
  否则就算他平时护得住他,也难保在月盈之夜发生点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这样吧。”云谏道:“即日起,你搬来神隐峰,我教你,这样会快一些。”
  “师尊不是说输赢不重要吗?”
  “确实,但是这次钟离泽也在报名的弟子当中。”
  “哈?”将夜原本就委屈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件事确实也让云谏意外,他抽的那顿鞭子,不卧床三个月能好?
  但唯恐这人将怨气撒在将夜身上,云谏觉得有些话还是得告诉将夜。
  “你可知腓腓已是化神期修为的神兽,为何还会被钟离泽一个元婴修士所捕获?”
  不出所料,将夜对此一无所知,茫然地瞪大眼睛,脸色依旧苦哈哈的。
  “他身为首席,自然什么好的资源都往身上堆,修为不够,神器来凑,他捕获腓腓的天织网就是难得一见的神器,别说化神期神兽,就算是渡劫期的,也有一定机率落败。”
  将夜的面色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好家伙,这是个氪金玩家,那还比个屁啊!
  师尊又道:“像这样的神器,他手上有好几件。”
  “呃……”
  “师尊,我虽然别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有一样做的很好……”
  “嗯?”
  “我退堂鼓打得特别好!”
  师尊却笑笑,这一次笑意似乎要浓郁一些,但依旧淡泊地很难捕捉。
  “是谁说要保护我的?”
  眉头拧成结,将夜脑袋上的那撮软发蔫耷耷地晃了几下。
  师尊的话像是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打脸。
  他攥起拳头,心中不甘,他怎么能怂呢?!
  不管是为了给腓腓,给自己讨个公道,还是为了以后好好护着师尊,他似乎都必须往前走,要是一直这样畏葸不前,恐怕曾经的豪言壮语刹那间就变成了笑话。
  师尊掀起长睫,瞥了一眼内心挣扎的小徒弟,叹了口气道:“你若实在是害怕,也没关系,我去将早已收录在册的名简讨回来便是。”
  “不!”
  软发瞬间支棱起来,都快立成避雷针了。
  将夜毅然道:“我去!”
  ……
  当天夜里,将夜就卷铺盖滚到神隐峰,他不打算常住,除了两身衣裳也没带别的东西,小小包袱背上山,却觉得心跳加速。
  他紧张啊!
  这事说好听的,叫师慈徒孝,闻人h还替他高兴来着,他也尝试过自我安慰,这样靠近师尊,更有利于保护师尊呢!
  但是他骗不过自己的心,搬来神隐峰与师尊同住,这叫什么?
  这叫《和平分手后我们又同居了》、《本该BE的我们可能会HE》,再或者从师尊角度就是《要你死在我眼底》、《玩转渣攻的一百种方法》。
  将夜猛地摇摇头,他怎么又将师尊同那种阎罗王、白无常挂钩了?
  好在这些天,师尊除了找一些速成之法教他修炼,别的也没提起,将夜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真觉得师尊想开了。
  他们之间从那种扭曲的,病态的关系转变成真正的师慈徒孝。
  这些日子,将夜说不上修为突飞猛进,但好歹施展出的灵力没那么时灵时不灵了。
  转眼,距离仙门弟子试炼,只剩下三日之期。
  各个门派的掌门和氏族家主,带着自己门下的优秀弟子入住云缈。
  一时间,云缈山热闹非凡,最忙碌的恐怕就是掌门座下首席弟子钟离泽了,他浑身上下充满谦逊矜贵的气质,迎来送往,尽显斯文儒雅。
  将夜陪着师尊下神隐峰,进了试炼场周围的楼阁。
  这里视野开阔,试炼场前摆放着巨大的水镜,是用来现场观察进入秘境的弟子行踪和身手的。
  而周遭耸立在高台上的阁楼两侧便是用来给各位掌门、家主,以及尊者们休息的场所。
  师尊不喜热闹,也不愿与人寒暄,就早早进了自己的厢房歇息品茶。
  将夜多日不见闻人h,两人凑在一块谈天说地,朗朗笑声自楼下传来,云谏便凭阑斜倚,时不时送去几道目光。
  许是教育徒弟得了乐趣,云谏竟觉得人生似乎也没那么乏味。
  自己都不知,看着小徒弟与人攀谈,活泼灵动的模样时,他唇角早已扬起,桃花眸中流露出浅笑。
  看了会儿,便觉楼下各个门派之间的寒暄吵闹,那时不时瞥向阁楼,扫他身上的目光碍眼,便阖了窗棂,闭目养神。
  而楼下的试炼场上,将夜正同闻人h斗嘴,便来了不速之客。
  闻人h早已知晓首席干的好事,自然将将夜护在身后。
  “首席师兄来此作甚?看您迎来送往,比那春楼门口站着的鸨母都忙,可不好耽误您时间。”
  见钟离泽脸都黑了,将夜噗嗤一笑。
  闻人h这张嘴可真毒啊!
  试炼场上聚集了各个门派的弟子,足有上千,钟离泽再是不舒服,也不可能当面卸掉伪装。
  他保持着微笑,对闻人h客气道:“师弟,我刚瞧见长澜仙君似在找你,想必有急事。”
  闻人h皱眉,师尊怎么这个时候找他?
  将夜道:“你去吧,大庭广众的,他面具还得好好戴着,也做不了什么。”
  闻人h想想也是,离开前嘱咐道:“他说什么你都别信啊,这张嘴惯会骗人!”
  将夜点头,他又不傻,有什么事能骗得到他?
  只要他在人群中,钟离泽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钟离泽始终保持着那张令人作呕的君子面庞,温和道:“多日不见小师叔了,小师叔这次能参加仙门弟子试炼,还真是让我惊讶啊。”
  将夜:“想说什么,直接说,这么弯弯绕绕干嘛?”
  “好。”钟离泽不兜圈子,就像是唠家常一样随意道:“不知小师叔可曾了解过这场弟子试炼有哪些人参加,我帮小师叔介绍介绍吧。”
  “陵华宗的曲一峰、段海崖,邵阳派的巫莫非、乔星云、赵兰,还有……”
  他说了一大串门派和名字,将夜觉得他奇怪又聒噪,觉得无聊正想转身离开,听到接下来一句话时,却如遭雷殛,浑身颤抖。
  “你说什么?!”
  钟离泽笑笑,瞥了一眼三楼阖上窗的那间厢房,一字一句,犹如魔咒。
  “我说――他们去了仙尊的厢房,一起去的,大约是仰慕仙尊要去拜见吧,但我不明白他们拿那间房的钥匙做什么。”
  “啊,对了,今日所供的茶水都是陵华宗所赠的呢,仙尊似乎……很喜欢喝,多尝了几杯。”
  那些名字,勾起他对原文渐忘的回忆,如针扎,如刀刺,直兀兀地戮进他心中。
  近乎崩溃。
  他甚至想不顾一切一拳揍上去,将人面兽心的首席干翻在地,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就算他修为不济又如何,就算打不赢又怎么样?
  但是……
  他没有动手。
  几乎是咬碎了牙,掐出了血,才生生抑制住这股想杀人的冲动。
  师尊……师尊还在那紧阖的窗棂之后。
  即将遭遇……正在遭遇……还是已经遭遇……
  他不敢想,拔开腿就往阁楼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