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并不是一个人下来的,他的手上还拿着某件小东西。
  是他从墙上拔下来的小东西。
  他嘴角噙着某种自信且骄傲的笑容,就好像是看破了这个谜团,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金九龄知道陆小凤是个很有智慧的人,所以当他看见陆小凤露出这样自信的笑容,对他也就信服了好几分。
  他或许真的发现了什么。
  金九龄凑近一看,发现那是钩子似的铁器。
  说是钩子似的,是因为它并不是钩子,无论是尖头的锋利程度,还是器物的厚重感,都与一般的钩子并不相同。
  陆小凤用自己两根与常人不同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夹着这奇怪的钩子,如果用手的其他地方接触,说不定会被蹭掉一块皮肉。
  毕竟,它尖头的寒光看上去是如此的锋利。
  金九龄的眼睛堪比探照灯,将钩子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意外发现这玩意儿的屁股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小圆环,那环上有丝丝白线。
  金九龄道:“这是?”
  身子倾斜不由自主凑近了一些。
  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白线,在阳光下细细端详。
  一块巨大的布应该由无数细密的线合在一起编织而成,如果布被贸然扯断,很有可能会有残余的白线遗留在锐物体上。
  更不要说是这种并不锋利的小圆环。
  如果布料被撕扯,留有几处缠绕,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那布竟然缠绕在这小圆环上,好像有很不正常。
  金九龄忽然发现,自己大概知道那战帖是怎么被弄到城门上的。
  金九龄心下了然,他道:“这是那战帖上残留的白线?”
  陆小凤微笑道:“不错。”
  金九龄伸手轻轻在小钩子的尖头上一点,手似乎还没有触碰到,就已经有血珠从指间冒了出来。
  非常锋利。
  他又看钩子的结构,厚实异常,竟然被陆小凤从石壁中□□而没有丝毫钝化,想来制造其的原料,也很坚硬。
  金九龄眯眼睛道:“如此利器,想要没入城墙的墙壁,倒也并非不可能。”
  他已经猜到了陆小凤想要说什么。
  陆小凤道:“想来那巨大的帖子应该是被贴在城墙中间,下摆接近地面,若非轻功高强者无法从中间将战帖取下来,只能从底部拉扯。”
  如果是从底部拉扯,自然就不会注意到小钩子。
  毕竟,都城虽大,能够在光滑的石壁上飞檐走壁的人并不多,即使有,也不会为了朝廷而效力。
  大部分江湖人还是对朝廷不感冒的。
  这样想来,似乎只有从下往上生拉硬扯一个方法。
  金九龄的脸黑了。
  全中!
  陆小凤的猜测一个都没错。
  没有办法,他们这些吃皇粮的人里面确实缺少武功高强之辈,金九龄自己的武功是很不错,但是他的不错是在手上的,脚上的轻功并没有到陆小凤这样来去自如的境界。
  光滑的石壁不同于粗粝的枝干,一个不小心脚便会踩空,从城门上摔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再怎么样的高手从城门上摔下来都会落得个断腿的结局。
  光是集中精力在脚上就要耗费全力,更不要说是小心翼翼地寻找了。
  找到这钩子似乎就能解开一个谜团,但因为他们轻功不济,便硬生生错了过去。
  如果不是陆小凤在这里,甚至没有人有能力发现。
  金九龄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看着陆小凤的眼神都凉嗖嗖的。
  像他这样的男人,是很要面子的,被朋友用行动指出武功不济,让他不高兴极了。
  但他的心眼也并没有小到动不动就能冒出一段深仇大恨的地步,否则他对陆小凤岂不是充满了嫉妒,岂不是嫉妒得要把他杀死?
  金九龄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虽然站得是邪恶阵营,但还是很守序的,否则也无法和陆小凤成为朋友
  所以金九龄心中虽然有一咪咪的不高兴,还是能和陆小凤和平友善地对话下去。
  倒不如说他不得不和陆小凤和平友善地对话下去。
  因为他还要靠陆小凤找到制作这玩意儿的主人。
  看陆小凤十拿九稳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金九龄道:“你觉得这玩意儿是怎么没入墙壁的?”
  金九龄又道:“可别告诉我是被人手按进去的。”
  或许有人有这样的功夫,但是悬挂在半空中没有支撑点,除非那人已经羽化而登仙可以飘在空中,否则绝对不会有此能力。
  陆小凤道:“自然不会。”
  金九龄道:“那是什么。”
  陆小凤道:“是机关。”
  金九龄道:“机关?”
  陆小凤道:“不错。”
  他似乎想到什么,目录怀念之色,他道:“是类似于□□一般的玩意儿,一次性可以同时射出两个钩子。”
  他又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淫巧技,那两个钩子在空中飞的过程中竟然能够越来越开,间隔的距离越来越大,直到将整张帖子拉开,没入墙壁之中。”
  他的描述那叫一个栩栩如生,好像亲眼看过这幅场景。
  但如果不是闲着没事干,谁会用这种方式射出□□?
  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笑。
  只有想象力与动手能力并存的小孩子才会弄出这等玩意儿。
  金九龄道:“听起来,你似乎见过这种机关。”
  陆小凤道:“我不仅见过,还亲自用过。”
  不过是在他小时候,那时候这玩意儿都是被他用来恶作剧的。
  从小陆小凤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好小子。
  他是一个皮猴。
  金九龄道:“你是在哪里用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因为江湖上,就有一个人,因为会摆弄些奇淫巧技,制造出别人所不能制造的机械而名声大噪。
  当然,他出名似乎也并不仅仅是因为一双能够制造所有机关暗器的巧手,还有他漂亮得过分的老婆。
  果不其然,陆小凤道:“是在朱停那里用过的。”
  陆小凤的嘴角挂着笑容,那是骄傲的笑容。
  他因为有朱停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十分骄傲。
  朱停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
  他似乎是个很懒的人,只要能坐着,就绝对不会站着。
  他身上的那些肥肉也证实了这一点,有的时候陆小凤甚至会怀疑,他会不会为了能够永远地坐着而发明出一张会自己走路的椅子。
  他将自己这个猜想说给朱停听,朱停却煞有其事地告诉他,等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做出这么一个玩意儿。
  陆小凤从来不怀疑,因为朱停的脑子里充满了奇思妙想。
  如果他还没有做出来,只能证明他这段时间太懒了。
  陆小凤带着金九龄找朱停,他看见,对方身下依旧是一张不会走路的椅子。
  陆小凤道:“你那会走路的椅子在哪?”
  这无疑是一种打趣。
  朱停缓慢地转过头,其实他的动作不必这么缓慢,因为他的脖子也没有肥胖到不能回头的地步。
  但他却很乐意这么做。
  因为他自认是一个很懒惰的人。
  朱停道:“最近并没有需要我走路的机会。”
  所以能载着他走的椅子并没有被发明出来。
  他并不喜欢出门,大多时候就坐在太师椅上。
  老板,总是不需要自己多出门的。
  但朱停却又不承认自己是老板,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做生意。
  他只不过是卖一些奇思妙想下的小玩意儿,怎么就是做生意了?
  但是他的那些小玩意儿却非常值钱。
  值钱道他可以一辈子都舒舒服服地坐在太师椅上。
  如此看来,他确实不需要发明一张带轮子的椅子。
  如果陆小凤想要和朱停拌嘴,他们可以耗整整一天,但他今天似乎不想那么做。
  因为陆小凤有急事。
  陆小凤道:“我来问你一件事。”
  朱停道:“说。”
  他看上去好像漫不经心,但是陆小凤知道,只要是自己说的事情,朱停绝对不会回绝,只要是朱停知道的,回答却对是应有尽有。
  因为他们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天下有多少人知道,陆小凤这种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浪子,竟然会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朱停就是。
  陆小凤道:“你最近有没有卖出去一样东西。”
  朱停道:“巧了,我最近不只卖出去一样东西,还卖出去几十样东西,几百样东西。”
  陆小凤道:“那东西是你十几年前做的。”
  朱停好像想起来了:“你说是那连环弩?”
  陆小凤道:“没错。”
  朱停道:“我还以为那玩意儿一辈子都卖不出去,因为它本来就是做出来玩的。”
  虽然叫了连环弩这个高大上的名字,但事实上除了开玩笑以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因为那锋利的弩,准头实在是差极了。
  它不能伤人,也不能给人带来便利,如此看来,除了逗乐便没有价值。
  很多人抱着一千金一万金到朱停这里来,可不是为了逗乐的。
  陆小凤道:“你既然记得将那玩意儿卖出去了,你记不记得是谁买它的。”
  朱停道:“我不记得。”
  站在陆小凤身后的金九龄脸皮一抽,眼中的失望之意肉眼可见。
  他差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线索。
  人最忌讳的就是得到希望之后却又给予他绝望。
  但陆小凤的表情却变都没有变,因为他知道朱停这句话还没有说完。
  果然,朱停道:“虽然我不记得,但老板娘记得。”
  朱停被称为老板,他的老婆自然是老板娘,只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阵阵香风也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而靠近。
  金九龄抬头看一眼,半边身子都要酥掉了。
  他这样的男人即使看过无数女人,也不得不为了老板娘的姿容而动心。
  因为她实在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女人。
  但这非常非常美丽的女人,却没有嫁给一个英俊的男人,而是嫁给肥胖的朱停,这样想来,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羡慕这么胖子的好运。
  但是陆小凤却不会羡慕,虽然他是一个浪子,一个很花心的男人,但他绝对不会对朋友的女人做些什么。
  而且他知道,即使朱停并不是那么的英俊,他却有许多英俊小生所没有的财宝。
  那就是他的智慧。
  所以,陆小凤很自然地招呼道:“老板娘。”
  老板娘对他粲然一笑。
  朱停的老婆除了美,还有两手绝技。
  一是江湖人中常见的过目不忘。
  二是栩栩如生的丹青手艺。
  这两手单独拿出来,似乎只能引起人的赞叹,而没有什么特殊的效果。
  但如果凑在一起,却可以产生巨大的力量。
  老板娘看似在白纸上信手涂抹,一张人脸便跃然于纸上。
  那是一张并不很苍老,也并不过分年轻的脸,如果放在人堆中,似乎会瞬间被人群所埋没,找不到人影。
  但是金九龄,在实现接触到这张脸时,却立刻惊呼出声。
  他道:“是铁匠铺的秦三郎!”
  铁匠铺的秦三郎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他甚至不是铁匠铺的主人,而是铁匠铺的一个学徒。
  他高大、沉默、有一把力气,总的来说,是很任劳任怨的那种学徒。
  铁匠铺的主人很喜欢他,但却不准备将他当做继承人,因为秦三郎不够能说会道。
  金九龄认识他,是因为他的剑他的武器就是在那家铁匠铺子打磨的,秦三郎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干活却一把好手,几次金九龄到铁匠铺子都会遇见秦三郎,久而久之不就认识这个人了吗?
  他哪里知道,对方竟然是细作!
  没错,金九龄一点都不认为这人是被胁迫的,也不认为他只是拿钱办事,因为那战帖贴得位置实在是太好,如果没有足够的眼力,足够的功夫,想要将那什么连环弩用得炉火纯青,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最起码,秦三郎肯定是习武的。
  既然是习武的,那为什么要去铁匠铺当学徒?就算是当个镖师,钱都要比在铁匠铺挣得多多了。
  想想似乎又很简单,因为金九龄去的铁匠铺并不是单纯的铁匠铺。
  拿地方式打造兵器的,江湖人的剑,江湖人的枪,都可以在铺子中打磨出来。
  而且老板和学徒的手艺都很好,一来二去就吸引了一大批江湖人。
  只要有江湖人的地方就很容易打听到消息,特别所有来铁匠铺的人都很放松。
  人一放松就会变得健谈。
  更何况,如果秦三郎的眼力够强,甚至可以从武器的伤口上看出问题。
  武器的缺口中,蕴含很多信息。
  如果秦三郎是个细作,定然是能搜集到很多信息的细作。
  金九龄简直惊讶得无以复加,他向来自诩聪明,竟然让一个细作在眼皮子底下走了这么久,还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金九龄咬牙切齿道:“走!”
  走到哪里,自然是秦三郎在的铁匠铺。
  铁匠铺的生意很不错。
  想想也是,能让金九龄将自己的武器送来打磨,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
  要知道,六扇门的金捕头无论用什么都要做好的,即使是磨剑,都要找名声最好的一家。
  能让金九龄持之以恒地将剑送到这家打磨,铁匠铺在江湖人中自然有一定的口碑,特别是这些日子应天的江湖人变多了,这家更是热火朝天。
  当金九龄和陆小凤过来得时候,不大的店铺中到处都是学徒。
  一个、两个、三个……
  金九龄一双利眼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去,眉头紧皱。
  他道:“打铁的,秦三郎去哪里了?”
  打铁忙得脚不沾地,被人这么不客气地叫名字当时抬头就想发作,没有想到出声的竟然是金九龄。
  这可是一位爷,又是官府出生,只要是在这里做生意的小贩,惹上谁都不想惹上金九龄。
  他要是不高兴了,找个理由,分分钟就把店铺给封了。
  所以他立刻将一腔怒火咽了下去,扯出一个可以说是谄媚的笑容,只不过这笑容出现在铁匠黝黑的脸上,说不出的奇怪。
  打铁人道:“金爷,秦三郎今天不在。”
  他说到这更是怒气冲天,没有对金九龄发作的怒火全向着秦三郎过去了。
  他道:“我素日还以为秦三郎是个好的,谁知道今天忙得脚都不沾地,他竟然还给溜了,也不想想是谁给他的工钱,所有人都在忙,就他一个跑了,看他回来我不把他给扫出门。”
  谁知道金九龄与陆小凤听他抱怨的话不仅没有同仇敌忾,表情反而是变得愈加凝重。
  陆小凤道:“他今天不在?”
  金九龄道:“你给我详细说说。”
  打铁人看他们俩的表情,被吓了一跳,直觉出了什么问题,便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他道:“秦三郎今天早上就没有过来。”
  金九龄道:“他平日过来不?”
  打铁人道:“他平日是最勤快的,基本上每天都是来的最早的,但偶尔也会有什么事儿忽然消失一阵,不过这里的学徒哪个不是这样,秦三郎算是很勤勉的。”
  金九龄道:“他若不在,会去哪里?”
  话语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急迫。
  平时都在,甚至还最早来,偏偏今天人不见了,这听起来也太蹊跷。
  打铁人原本想说,他去哪我怎么知道,但既然问话的是金九龄,就算是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
  他绞尽脑汁将人可能会出去地方回想一遍,只能道:“金爷还是去他住的地方看看,其他的地方我也不知。”
  金九龄听完他说金九龄一贯住哪就走了,脚步很是匆忙,陆小凤原本也想直接跟着金九龄走,哪晓得竟然被打铁人拉了一下。
  打铁人诺诺道:“这位爷,秦三郎是犯了什么事?”
  他想到金九龄青白的脸色,心里就打鼓。
  如果不知道那胆大包天的是惹上了什么事,估计几天都不能睡一个好觉。
  陆小凤只能苦笑道:“我也不清楚。”
  他道:“但如果真是他犯事了,那就是一件天大的事。”
  什么事情是天大的事?
  当陆小凤看见倒在学徒房间里的秦三郎,就知道,这便是一件天大的事。
  金九龄的脸色何止是难看,根本连看都看不下去,他三步并作两步到秦三郎身边,手在他鼻子底下一探道:“没气了。”
  陆小凤哑然,他还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结果。
  秦三郎的死无疑是验证那战帖就是他弄上去的,但同时,也直接把他们接着探索的路线给掐断了。
  金九龄道:“只能看看房间中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是将房间从头到尾收拾一遍,也只找到半截蜡烛和一堆飞灰。
  想来之前或许有什么书信,但在秦三郎死之前给全部烧了。
  金九龄道:“你觉得他是什么身份。”
  陆小凤想也没想道:“死士。”
  他最近遇见的死士实在是有点多,所以,已经很熟悉他们的行为模式,和外貌特征。
  都是那些扔在人堆中看不出来的青年,而且死得一个比一个干脆利落。
  按照江湖人处理阴私事的手段,死士如果知道自己不得不死,就不会在死后泄露出一点半点的秘密。
  秦三郎的外貌特征,行事手段,不就是写了死士这两个字?
  金九龄道:“死士?”
  他很惊讶。
  陆小凤道:“没错。”
  金九龄道:“你见过死士?”
  陆小凤道:“见过。”
  金九龄倒吸一口冷气道:“你可知道,什么人才能豢养死士?”
  陆小凤苦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
  只有非常有势力的人才能养死士。
  金九龄道:“你在哪里看见过死士的?”
  陆小凤道:“这不能说。”
  金九龄道:“对我也不能说?”
  陆小凤道:“对你也不能说。”
  因为其中牵扯到了太多秘密。
  金九龄从六扇门里叫了人。
  他还是很不死心,即使只剩下秦三郎一具尸体,也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检查尸体,比如说调查他的人际关系。
  虽然金九龄也知道,这多半没有什么用处。
  如果秦三郎是死士,那么有关他的一切过往都是伪造的,特别在铁匠铺他就是一个沉默并且不善言辞的人,这让他的交际圈非常之小。
  能想象吗,他与其他同为学徒的人几乎没有说过话,平日里话少的几乎像个哑巴。
  秦三郎就是这么一个比空气还要稀薄的存在。
  陆小凤摇摇头,率先走了。
  他和金九龄不一样,还有很多事情要去探究,要去处理。
  陆小凤知道,金九龄现在对他也很怀疑,并不是怀疑他是幕后黑手,而是怀疑他知道什么秘密。
  陆小凤知道了许多不该他知道的事。
  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金九龄看着陆小凤走,他有想过要不要找人跟着陆小凤,看他去什么地方,去找什么人,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
  但这想法仅仅持续了一会儿,就被金九龄自己打散了。
  只要陆小凤不愿意,又有谁可以跟踪他?
  谁有这功夫?
  陆小凤在街头巷尾到处流窜。
  他似乎在搜集情报,又似乎只是单纯地一个人到处走。
  他闪身进了一条小巷,但奇异的是,这条小巷虽然偏僻,但并不脏。
  比起街上的其他巷子,这条小巷要干净多了。
  道路很窄,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但道路又很长。
  在应天这样的地方,有这么一条狭长的小道存在实际不正常的。
  陆小凤在小道中走着,越走越感叹叶城主神通广大,连一个小庭院都能修建得如此高大上。
  他此时还不知道,西门吹雪也在应天有不少房产,不仅如此,还有百年老字号的糕点店,如果知道了,陆小凤定然连感叹的力气都无法生出来。
  反正他的朋友都有钱得过分。
  至于为什么住在叶孤城的庭院,而不住在西门吹雪的庭院,无非就因为在塞北是西门吹雪招待叶孤城,到了其他地方,合该换换口味,两人对住的地方又并不挑剔,住在哪里不都一样?
  小路走到尽头,就是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庭院,院中有红梅绽放。
  白梅有白梅的雅致,红梅有红梅的特色,白云城的人很讨厌别人与他们叶城主撞衫,叶孤城合该就是独一无二的。
  万梅山庄现世二十多年,是人都道西门吹雪成了白梅花的代表,他们怎么可能在叶孤城的院子里弄那么些和西门吹雪有关联的白梅花?
  自然就成了红梅。
  门口有人当值,看见陆小凤进来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如果是别人来了,搞不好就是血溅三尺。
  白云城的下属,职业素养绝对是最高的。
  陆小凤进屋,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张婉柔,她虽然没有将情绪表现于脸上,但陆小凤却可以感觉到她的焦急。
  见陆小凤来了,她当即便道:“怎么样了。”
  陆小凤摇摇头道:“事情很复杂。”
  听他这么说,张婉柔眼中闪过一抹不知道是难过还是痛恨的情感,理智早就做好了这打算,但情感上却还不适应。
  她现在哪里是被卷入了漩涡中,分明是被拽入了深渊里。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在里面,谁都知道,这次事件的主心骨是谁,张婉柔虽然是第一受害者,却万万没有陆小凤什么事情都与她商量的道理。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才是正主。
  两人很淡定,该练剑的练剑,该喝茶的喝茶,在应天的府邸足够安静,过的日子竟然与在塞北万梅山庄没什么区别。
  这个年,他们怕是要在应天过的。
  对张婉柔来说,定然是此生最难忘的一个年。
  叶孤城见陆小凤来了,放下手中的棋子道:“怎么样。”
  陆小凤苦笑道:“不怎么样。”
  叶孤城道:“此话怎么说。”
  西门吹雪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虽然一言不发,但一双眼睛却锁定在陆小凤身上,显然在等他解释前因后果。
  但有什么前因后果可以解释的?
  陆小凤道:“我和金九龄找到了那战帖的出处。”
  听见金九龄的名字叶孤城心中一动,他还没死?
  叶孤城道:“你们找线索了?”
  陆小凤道:“没有。”
  他道:“我们找到了那战帖是谁悬挂在城门上的,但他却死了。”
  叶孤城道:“死了?”
  陆小凤道:“不错。”
  他笑了,但是笑容中带有说不出的苦涩,陆小凤道:“那人好像是刚刚才死的,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想来秦三郎原本并不准备死,因为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任何一个死士都是一批财富,特别是像他这样扎根颇深的,死一个少一个。
  但他竟然突然死了,定然有什么缘故。
  或许是他知道有人怀疑到他身上了,但问题是,他怎么知道的。
  陆小凤思细级恐,只有他和金九龄知道,最多再加上朱停与老板娘,但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可能出卖他们,朱停和老板娘不必多说,至于金九龄以至于他在一起,陆小凤看着就知道不可能有机会。
  所以,究竟秦三郎为什么会知道?
  叶孤城听完他的疑问却道:“你可以让金九龄注意注意。”
  陆小凤道:“注意什么。”
  叶孤城道:“注意有没有什么人盯着他。”
  陆小凤道:“怎么会有人盯着金九龄?”
  叶孤城冷笑道:“这你要问他。”
  他的笑容很讥诮,但其中却有看破一切的睿智。
  叶孤城总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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