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文筹沉默了一瞬,重复了一遍:“你小舅舅破产了,薄先生在卖身还债?……他们两是一对?”
  张绯和薄先生是一对,那刚刚那个人又是谁?
  卖身的……客户?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谷文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事情不至如此:“……你不要瞎说,薄先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沦落到卖身还债的地步?薄家还好好的,就算张绯现在有些艰难,也不至于让薄先生去卖身,要卖怎么着不也得让张绯去?”
  谷剑裔被他叔叔的联想能力给震惊了:“……不是,他们怎么可能是一对!我小舅舅笔直的啊叔!薄先生有我小舅公司接近一半的股份,或许薄家也不太行了,只是外表看不出来?”
  谷文筹眼皮子直跳:“那也不至于让少爷去卖身,而且薄先生这么厉害,真缺钱说一声就是了,大把大把的人捧着钱来请他。”
  谷剑裔按着胸口说:“不行了我得缓缓……小叔叔,这事儿我们得帮忙,我们家现在这么好也得记薄先生的情……”
  “不必你说。”谷文筹拨了个电话给了张绯,张口就是:“最近你是不是有点困难?需要帮忙的话就说,都是一家人,不要太客气。”
  张绯有点莫名其妙,但是自家那吞金兽还在建呢,建好之前他就是很困难没错――是真的贵啊,这钱每个月都是按照千万级别的往外砸,这边交付工款那边再请人真是没完没了,他觉得谷文筹的语气有点奇怪,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奇怪:“我这边你还不知道?是有些,怎么,谷总要赏点?”
  “……下周一你派人来我们公司签合同,有个适合你们的代言,全线的,找个靠谱一点的人来。”谷文筹顿了顿:“最近薄先生和你有联系吗?”
  “你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张绯笑道:“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还拐外抹角弄什么代言,一个代言你找我聊不嫌跌份?最近没怎么联系,之前薄先生在沪市的时候和他见了一回,回来后倒是没联系了。”
  “嗯。”谷文筹又问道:“薄氏呢?你有关注吗?”
  “文筹,你要是有事直接联系薄先生就是了。”张绯提醒道:“他好像比较忌讳牵扯到家里。”
  谷文筹顿了顿便道:“我明白了。”
  既然不好打听那就不打听了,他回去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案子能和薄氏再合作合作,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多让两个点也没什么问题。
  谷文筹深吸了一口气,理智慢慢回笼,他对谷剑裔强调道:“你不要管薄先生如何了,反正我们能帮的就尽量帮,你千万不要跳到人家面前去说如何如何,万一你坏了薄先生的事情你到时候自己去他家门口跪着求饶去,不要祸害到家里。”
  谷剑裔撇了撇嘴,刚想反驳两句,转而一想也是:“我知道了,小叔叔。”
  “你好好在家里备考,明年国考你要是还没过小心爷爷的拐杖。”
  谷剑裔小声嘟哝着:“薄先生不是说我很适合走这一行嘛……”结果国考翻车了。
  “那你也得背吧?”谷文筹瞪了他一眼:“薄先生是说你适合走这一行,没说你去考试别人缺考就你一个到现场躺着也能过关。”
  话音方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盘子碎裂的声响,两人一怔,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就推门出去了――他们也该走了,这饭是真的不好吃,还不如去路边烧烤摊续摊。
  经过走道的时候谷文筹随意的看了一眼墙上写得花里胡哨几乎认不出来原本字体的LOGO,观什么隐轩,中间那个字实在是看不太清楚,谷文筹便放弃了,只记得有这么一家叫什么观隐轩的餐厅贼难吃以后别来就是了。
  他是真的怀疑这家餐厅的厨师是餐厅对头派来的间谍,不然真的解释不清为什么菜能难吃到这个份上。
  两人走到门口时便看见有几个人围着,中间几人呈现对峙之势,其中一方便是带着薄楠的那个长得很不错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让谷文筹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号人物。
  一旁的大堂经理小声劝道:“小刘总,算了吧……”
  “滚边上去。”为首的青年听了这话,脸上烦躁之色越甚,他指着大堂经理的鼻子骂道:“我爸他妈花了大价钱请你来,你就是这么让这种傻逼毁我们家声誉的吗?你觉得你职责做到位了吗?那两个傻逼这么说我们家,你就在旁边笑眯眯的听,他们是傻逼,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滚!”
  他又指向了柏焰归:“道歉啊,别说我不讲道理,你们这种同行我见多了,怎么找不出毛病了?从风水上说我们家有问题,有病吧操!”
  柏焰归唇角挂着一抹带着些嘲讽的笑意:“这位先生,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他脸上写得是‘你能怎么样?’。
  “这么爱管闲事怎么不去支援非洲大陆建设,那边的人民需要你。”薄楠淡淡地道:“焰归,我们走吧,不是还订了饭?”
  “嗯。”柏焰归眉目微动,牵住了薄楠的手就打算离开了。
  这事儿说起来也挺搞笑的,他两刚刚从餐厅出来,又看到了一个比较邪性的摆件,薄楠就和他分析了一下摆件对风水的坏处,眼前这小青年刚好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就听了一嘴,然后就逮着他们不放了,还摔了个盘子。
  就不说风水上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他和薄楠基本的礼仪还是有的,在外就是说问题也是压低了声线两人悄悄地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听到什么也不该和他们争论什么――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听人墙角难道很有礼貌?
  再者,听他的口气也是这餐厅的小老板了,作为服务行业就是客人口出恶言那也应该微笑着替客人解决问题,又或者和客人解释,而不是摔盘子摔碗要客人道歉。
  传出去,不就是某餐厅老板听不得客人说餐厅有哪些缺点么?以后谁敢来?谁想来?
  当然这都是从大众的思路出发,人家有钱无所谓这些也说不定。
  青年嗤笑了一声:“就这样想走?我话摆在这里,你们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三五道来,要么道歉,要么就等着吃官司吧!”
  “我们家装修可是花了上千万请了大师设计的,你们所谓的那什么风水问题如果解释不清楚,那就是对我们和设计公司的诽谤!”
  柏焰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手就把一张名片压在了桌上:“那你告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谷文筹给谷剑裔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追了出去:“薄先生――!”
  薄楠脚步一顿,侧脸看向他:“谷先生?有事吗?”
  “没有。”谷文筹下意识道了一句:“我们公司的律师团很不错,要不要借给你们?”
  这不是谷文筹瞎吹,谷家律师团号称锡市必胜客,至今没有打输过官司。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刚刚那个东家说的话一听就知道不过是随口一说吓一吓普通人罢了,普通人介于不愿意闹事的心态听这么一说大半会先服个软。一没有证据留存,二没有造成影响,诽谤罪名根本不成立,告什么告?
  除非他家一手遮天,说能判就能判。
  薄楠还未开口,柏焰归率先道:“多谢谷先生,不过不用了,我们家律师团也还不错,这种小事应该能解决,就不劳烦谷先生了。”
  谷文筹这话这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个蠢,不过到底是释放善意,他面色不动,又接着道:“我本来想替二位解决的,不过想着薄先生可能有其他安排,就没有擅自动作。”
  薄楠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他们家没多久估计就要关门歇业了。”
  “怎么说?”谷文筹一顿,又接口道:“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这该死的好奇心!
  薄楠想了想说:“出来的时候谷先生看见那座山峦雕件了吗?”
  谷文筹点了点头,他记得。
  那玩意儿还挺扎眼的,就摆在出门影壁的后面,客人从里面出去必然会看见这一座摆件。那摆件通体暗红,下方连续几座山脉起伏,上方云彩化化作了莲花、火焰等物,有什么寓意谷文筹不太明白,但是论艺术价值谷文筹是认同的。
  确实是很好看。
  薄楠解释道:“山涌红莲,属火,本来应该是寓意稳如泰山之意,但是它的位置不太好,它和水池佛堂却太过相近,按方位一属坎位,一属离位,本应相对,这两者却靠在了一起……那就是水火不容。”
  “再者,山都起火了,怎么能起稳定的作用?大火烧山,等到东风一到就是火焰熊熊,怎么能做得长久?”
  水能灭火,火能灭水,本来还能勉强维持稳定,但要是有风来,水就压不过火了。
  谷文筹将懂未懂。
  薄楠却没有接着解释,他揽住了柏焰归,微微颔首便带着他离开了。
  ***
  几日后。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苏市位于临泉路一家餐厅发生煤气爆炸,引起大火,目前已经扑灭。本次共有1人死亡,14人受伤,其中4人重伤,仍在抢救中。”
  “根据现场初步调查,本次事故起因由餐厅内部管理不善,违规操作燃气设备,从而引发爆炸,在此呼吁广大市民在家中使用煤气设施要谨记三不五须,使用前须检查,使用后须关闭……”
  柏焰归曲着腿坐在沙发上,闻言看向了薄楠:“真不是你干的?”
  “我有这个闲工夫做什么不好?”薄楠不禁失笑。
  柏焰归打量了一下薄楠,比划着道:“……没看出来你还是有点乌鸦嘴在身上的。”
  薄楠把蛋糕塞进他嘴里:“关我什么事儿?只能说恰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