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楠一手托着阎罗印,易如反掌的将它的煞气尽数封在了个极小的范围内,以免它的气场再溢散,被谁沾染到那就不太好了。
  清气如波澜,自他脚下扩散而去,由内而外的洗去了整个别墅中沾染的煞气。
  薄楠方做完这一切,突然门被敲响了两声,他闻声侧目望去,就见柏焰归站在门边上。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柏焰归顿了顿,问道。
  薄楠就站在书房中,看着与平时别无二致,但柏焰归就莫名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他此刻最好不要去靠近薄楠。
  “没有,有事?”薄楠坐了下来,笑眯眯招手示意柏焰归进来坐,柏焰归从善如流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看着薄楠从一个盒子中寻摸出来了几根黑绳,修长的十指翻飞,灵巧地编织成挂绳锁在了那一枚小印章上。
  柏焰归的视线落在他的十指上,愣是有些挪不开眼:“……我本来想去客厅的,路过看见你在这儿。”
  “嗯,稍等我一会儿。”薄楠说着,一条挂绳很快就成了一大半,着实让柏焰归很是惊叹他的速度。
  柏焰归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经常编这个?”
  “偶尔吧。”薄楠说着就已经将最后一颗隔珠系上了挂绳,那血红如玉的印章衬着黑色挂绳倒也好看,柏焰归看着也有些喜欢,却没有开口问薄楠借来把玩把玩。
  他觉得他隐藏得已经很好了,却逃不过薄楠的眼睛,薄楠抬眼看他,若有所思的道:“要不要拿着玩玩?”
  “可以吗?”柏焰归伸手,薄楠却避了开来,起身到了他的身边。
  “这件东西要这样玩才行……”他说着,一手握住了柏焰归的手背,另一手才将阎罗印放入了他的掌心:“有点凶,要稳着点拿。”
  “……”柏焰归下意识想要从他掌中逃脱,方一动,却又被薄楠扣住,这一次薄楠的五指陷入了他的指缝间,酥酥麻麻的痒意自皮肤相接的地方传来,柏焰归吞了吞口水:“一定要……这么拿?”
  “是,一定要这么拿。”不这么拿,柏焰归今天只要走出他家门,三天内就能躺在棺材里了接受众人的追悼了。
  柏焰归心里的小鹿简直能顶死人,还看什么印章把件,还管这个?薄楠主动握他的手了哎!
  他耳后有些热……哦不是有些热,是热得发慌。
  柏焰归只觉得人生可太难了!
  薄楠有心想逗逗他,却很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带着柏焰归握住了阎罗印,讲解着阎罗印的雕工细节,等到讲的差不多了,这才松开柏焰归取走了阎罗印:“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找一个同料给你雕一枚。”
  柏焰归咬了咬舌尖,假装无事发生过一样,强迫自己平静地直视薄楠:“……你还会雕刻?”
  “会一点。”薄楠笑道:“总不比这个手艺差就是了。”
  柏焰归在内心哀嚎了一声抵不住,垂下了眼帘:“……好啊,那我就等着了。”
  他有些急切的起身向外走去:“李洲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
  话音未落,柏焰归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得向前扑去。
  在摔下去的瞬间,薄楠突地脸色一变,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扯了回来,因为用力过猛,柏焰归被扯回来后又直直的倒进了薄楠怀里。
  柏焰归惊魂未定,下意识去看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绊到了,只见桌底下有一个已经碎了的礼盒,里头的东西也翻了出来,明显裂成了两瓣,看断口的地方应该是木制的。
  “……好像被我弄坏了。”柏焰归说着,就察觉到了此刻的他们两的姿势,连忙想要站直,却被薄楠按在了怀里。他脸上发烧,小声说:“能不能先放开我?”
  “你先待着别动。”薄楠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眼睛却紧紧地看着地上那个礼盒――里面装着什么他很清楚,可是方才突然爆裂出来的气场让他很警惕,与阎罗印的阴煞之气不同,那是一股非常清润的气场,但异常强大,甚至引起了阎罗印下意识的反击。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他不圈着点柏焰归,难道眼睁睁看着柏焰归遭殃吗?
  “这东西是崖柏吧?”柏焰归的鼻子动了动,这东西碎了之后就弥漫出来了一股草木异香,似檀非檀,好闻极了。他家里有个亲戚特别喜欢玩这个,虽说和真正的古董什么的不好比,但是能到这个气味怎么也是要十几万往上了。
  他看薄楠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东西的方向,以为那是薄楠异常珍视的东西,顿时愧疚心起:“对不起,我……唔?”
  薄楠眉目微动,伸手将柏焰归的嘴唇捂住了:“先别说话,不用你赔,反而还要谢你……我先送你出去,我得处理一下,等我十分钟我就来。”
  柏焰归有点迷惑,人却叫薄楠已经送出了房门,就像是害怕什么东西泄露出来一样被飞快的关上了。
  柏焰归一边觉得是不是惹薄楠生气了,一边却在心里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很奇怪,刚刚他摔下去的一瞬间有种生死之间的毛骨悚然感,就像是人已经处于虎口之下,下一秒就要毙命了一样。而被薄楠圈入怀中后那种感觉就消失了,让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却还是不由的警惕着。
  房门关上后他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随即走向了客厅,他心里苦笑着想:怎么好像每次要跟薄楠有点进展了就有点不顺?难道他们两八字不合吗?!
  薄楠关上门后自己也松了一口气,阎罗印刚入他手,还没有习惯他的气场,他一边要控制阎罗印和对方不要打起来,一边还要护住自己和柏焰归,着实是有些困难。
  一会儿再和他解释吧――本来那个鸭子身份就是逗着柏焰归玩儿,他又不是什么奇怪性癖爱好者,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上前捡起了那两片崖柏,断口处并非平整一片,这很正常,然而它在中央位置有个圆润的凹槽,就像是又什么东西曾放置于其中一般,两片木料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圆。
  他顺着气场的方向看去,在柜子的木脚下静静地躺着一枚殷红的珠子,如朱砂凝聚而成,他上前将他捡了起来,拿在手上把玩着。
  说来也是有些神异,那珠子一入薄楠掌中便收敛了气场,只温润地将他裹了起来,连带着宝光内敛,瞧着便如同一颗市面上常见三十块钱能买一串的朱砂珠。
  薄楠斟酌了一下,将它放在了桌上,重新正视起来那两块木料――这崖柏怕是在盒子里就碎了,亦或者本来就是碎的,只是用什么方法把它又粘合在了一起而已。
  且此前这葫芦本就是法器了,气场虽弱,却很好的掩盖了朱砂珠,故而他也没察觉出来里面还有东西。阎罗印主凶,它却是主吉,它与阎王印摆在了一起,虽说有两层防护,但应该还是打了一架,否则十几厘米厚的木料哪是摔一下就能裂的?
  谷家……应该还真不知道这法器里还有法器。
  倒是便宜薄楠了。
  这样大一块料子,会只藏了一颗吗?
  薄楠看着崖柏,突地一手微抬,带着一道刚烈的气场直指向它……
  ***
  李洲托着腮看向柏焰归:“薄楠呢?他怎么还不下来?不就是个小摆件,至于气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柏焰归揉了揉眉心:“是我不好……”
  “不好个屁。”李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他要是能为了个摆件和你翻脸,我肯定揍他!”
  “……倒也不必?”柏焰归小声说:“我有个亲戚是做崖柏的,到时候我找个更好的送给他,你说这样行不行?”
  李洲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老薄他变了,我跟你讲,自从横山回来后他就突然喜欢上了那些破烂玩意儿,也不懂他脑子怎么想的,我怀疑他当时把脑子给摔坏了。”
  突然之间楼上起了一阵爆破声,并不大,却惊得两人差点从沙发上跳下来,李洲抬眼看向楼上,骂骂咧咧的吼了一声:“薄楠你在干什么?炸房子吗?”
  上面没有动静了,李洲和柏焰归对视了一眼,就要起身上楼查看,方走到楼梯下,就见薄楠施施然的从楼上下来了:“没事,刚刚不当心把东西摔地上了。”
  “还有,我听见了。”
  李洲松了一口气,随即面不改色的看了过去:“你听见什么了?我夸你变得有文化了这还不好?”
  薄楠轻笑了一声,看向了面带愧疚之色的柏焰归:“没事,那玩意儿真的不值钱,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一摔还摔出了一点好事出来……焰归,我还要谢你。”
  柏焰归道:“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薄楠好笑的说:“你要是非要赔,这顿你请。”
  “没问题!”柏焰归飞快地道。
  三人终于得以出门吃饭,李洲走到一半突然道:“哎,老薄,你手上这串珠子哪来的?挺好的……就是有点娘。”
  柏焰归顺势看去,就见薄楠的左手腕上套着一串殷红的朱砂手串,皮肤白皙,朱砂红润,倒是显出几分雪地红梅的意境来。
  手串顺着他走动的姿势在他腕上微微的晃动着,确实是好看,也是有点……娘炮。
  薄楠笑而不语。
  他看向柏焰归,要是没有柏焰归这一摔,说不定这一串朱砂就会与他擦肩而过了,那等工料只配让他压在仓库里,永不见光,指不定哪天就扔了。
  是该好好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