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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七、一个和尚和一个尼姑的故事
  忽然下起了大雨,真的挺突然的。我和影子本来都已经往废墟那边走过去了,结果一点防备都没有,瞬间就被淋到了。我们虽然很速度地往棚子里跑,但依然还是淋湿了不少,有些狼狈。
  周不全说:“这里的春季会忽然下一场雨的,山里的气候和外面不太一样,但很快就会停的。”果然,我们说话的功夫,雨小了不少。
  有前去废墟查看的南厂侍卫也跑了回来,说是没有发现异常。并且,他们爬上了空空钟的横梁,也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这空空钟就是一个黑乎乎的钟,不太大,有暗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火烧过的缘故,看起来有点脏,上面还有红色的泥土。”
  “何耀辉的刀找到了么?”我问道。
  “没有,现场什么都没有。”侍卫回答。
  “有什么吸力之类的?”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我们还特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都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真的有鬼?
  但是,在大白天,看到我们人多势众,就不出来了?
  我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看着肖不修。他还在看徐世珍的状况,另外两个人还在哭,有点发疯的样子问道:“会不会被吸走了魂魄?”
  这个说法就有点太吓人了吧?这好歹也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鬼鬼魅魅的多不好。就连周不全都皱起了眉头,看着那边的废墟发呆。
  又过了好一会,细雨也停了下来。肖不修对我说:“我要用马车先把徐世珍运回去,你且在这里等一等,我回头再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溜达回去也成。二十里路,天黑也就回去了。”我一脸真诚,“我们南厂的人,能屈能伸,身体倍棒!”
  肖不修应该是没什么心情搭理我,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就去安排徐世珍他们三个人的事情了。我则带着周不全和影子继续坐在棚子里画圈圈,在泥土上画着净空寺的地形,让恒寂和尚继续完善着里面的细节。
  恒寂和尚说他从小在这里出家,所以很熟悉每一处地方。“这口空空钟的声音的确是与众不同,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善男信女来这里进香。我师父在圆寂之前说一定要保护好这口钟,这是我们净空寺的镇寺之宝。”
  “嗯,是挺有名的。”我点了点头,“话说,这口钟挂在这里也有百年之久了,是怎么挂上去的?我这么望过去,也看不太清楚。要是木头的话,是不是都烂掉了?应该不是吧?”
  “是一根铁棒,精钢铁铸就的铁棒。其实,我也不太知道,都是师父们说的。也许,这也是空空钟在大火中没有掉下来的缘故。两旁的木架子是用南涧山尚好的百年大槐树树干,反复刷过桐油之后,不会被火侵蚀,不会遭虫啃噬。”
  这个说法我认同,幸好恒寂和尚没有说什么神迹之类的,否则我也要皱眉了。
  随便聊了一会,我发现这个和尚还挺有学问的,就不禁问道:“你要不也去考个状元,说不准也可以呢?”
  这话刚一出口,周不全就咳嗽了两嗓子。我问:“你受凉了?”
  “小七大人,你这是嫌我的竞争对手不多是吧?人家恒寂和尚是出家之人,不问俗事的,不会去考状元的,是吧是吧?”周不全一脸的忐忑地看着恒寂和尚,这和尚看起来也不太大,二三十岁肯定有了,应该是出家人清静惯了,所以显得也很年轻,白白净净的,看着也是不错的。
  我虽然是外貌协会,颜值派,但如果是简单干净整洁没味道,我也会很喜欢的。恒寂和尚虽然住在破棚子里,还是净空寺废墟边上,可看起来依然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这就是赏心悦目了。
  “哈哈,我既然已出家,又何必去考状元呢?”恒寂和尚笑了起来,还真的挺干净舒服的。“我自幼出家,也不太想理会这些凡尘俗世。师父说过:人生不过爱恨情仇,若是可能清静过一生,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你师父必然是有故事的人。”我点了点头,但凡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必然都经历过爱恨情仇,说不准还挺凄惨的呢。
  “大人说得极是。师父是爱而不得,最终出家的。”恒寂倒是一脸的平静,搞得我特别俗气的样子,还特别顺口地接了下去,“他这是爱了谁啊?”
  “一名好看的女子。”他这表情毫无波澜。
  我是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您这是废话,不过也对,您师父要是爱了个男人,应该更是要死要活了。”
  “其实,师父也是爱男人的。”恒寂这句话说完,我和周不全都呛到了,咔咔咔地咳起来。只有影子特别正常地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道:“这么没见过世面,不应该呀。”
  “哥哥,你别这样。”影子果然跟了梁贵妃几天,说话的口气都皇族范儿十足,有点苍生天下皆虚枉一样。“和尚师父爱了一个女子,心灰意冷之后出家也是情有可原的。结果,和尚发现自己又喜欢了男人,这不是乱套了么……”
  “咳咳咳,大人,我师父没有,真的没有,绝对没有。就是简单的喜欢了一个女子而已,对男子不过是欣赏而已,朋友之交。”恒寂也很是尴尬,因为他也发现聊天的风向有点歪了。
  “没事没事,就是喜欢一个女人。”我赶紧往回掰。
  “师父说,这女人好看,性格也好,学识也好,知道的事情也很多。但是,她也只是过客,游山玩水而已。人生相逢有缘,离别则无缘。但谁又知何年何月相逢呢?所以,他觉得很惆怅,觉得人生毫无意义,结果就出家了。”
  “你家师父真是的,出家就不能吃肉肉了。”我表示很遗憾。
  “无妨无妨,师父说青菜很好吃的。刚好可以用寺里的红土种一些青菜,当年那女子也是极为喜爱吃的。师父就在后院翻土种菜,时间过得也挺快的。”
  “为啥是红土?”我看了看南涧山的土,基本上也都是黄土,哪里有红土?
  “师父特别从南涧山里挖来的,每一年要为空空钟用红土洗礼,这也是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但红土挖回来,做完了洗礼还会剩下很多,所以我师父就把它们放在后院里,久而久之越来越多,无意中撒了些种子,结果长出了好吃的青菜……”
  “等下,不对呀,你师父不是因为爱一个女子,爱而不得才出家的么?怎么出家之后,这女人还来吃过青菜?什么情况?藕断丝连?”我仿佛发现了什么。
  “这女子来过几次,和师父是好朋友。师父喜欢她的事情,她应该不知道……”这是什么狗血故事,我都没有什么想法再聊下去了,恒寂倒是挺高兴的,至少修行生活清苦,现在有人热热闹闹地说话,还是不错的。
  “这女人做什么的?”看到他很开心,我也挺好奇的。
  “她是一个尼姑。”
  “什么?”我心里忽然就抖了抖。
  “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尼姑,说是出来透透气,她有个徒弟,把她气得不行了。我就想,其实,我师父和这个女尼姑也真是一对,因为很多时候我也把我师父气得要死要活的,幸好我师父没有出门透气。”恒寂回忆起他的师父时,一脸的微笑。看来他们的关系还是挺好的。
  “这女尼姑什么时候来的?之前做什么的?有什么法号没有?”我尽量保持了平和的语气,毕竟影子在我身边,我不能透露出太多的情绪。
  “哦,那也是很多年前了,说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女尼姑长得还挺好看的。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师父好像也没有叫过她的法号,我们都喊她师姑。当时正好赶上给空空钟洗礼,这两人就忙忙碌碌了一个月,还去山上挖红土,回来种菜,很是热闹。”
  “一个尼姑在和尚庙里住一个月……你们还真是万法归宗。”周不全扯了扯嘴角。
  “他们是好朋友,这又如何?”恒寂不乐意了。
  “后来呢?”我赶紧转移话题,“师姑是为什么出家的?”
  “师姑说是因为一个约定。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说是没有找到心爱的男人,后来又和别人有约定,就干脆出家了。结果收了一个徒弟,被气得半死,就出来溜达一圈。”
  “哦哦,这师姑有个性。然后呢?”我有点焦急了,这难道是静心师父?她可是之前对我说过空空钟的事情,可现在我死活想不起太多的细节了。
  “住了一个月吧,师姑说要回去了,因为出来太久了,怕她那个小徒弟哭鼻子。据说那个小徒弟虽然长得特别好看,但是特别傻,还总是吃不饱,天气转凉了,她担心这孩子,要回去给她缝一件棉衣了。”
  我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这就是静心师父。
  “她还挺疼这个小徒弟的呀。”周不全说道,“所以就走了?”
  “嗯,走了。我师父本来也想去看看她的,但是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啥叫没意思?”我和周不全异口同声地问道,这还没意思?
  “爱恨情仇,很没意思。人生不过百年,安安静静地在阳光下坐一坐,像一棵树,一株草,简简单单,就很好。”恒寂说着说着,还稽首念起了佛经。我和周不全以及影子都瞅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等恒寂念了一段佛经之后,才又说道:“师父后来也收了俗家弟子,但是很丑,一点都不好看。但师父说,既然师姑收了好看的徒弟,他就收个丑一点的,也感受一下。结果,这个徒弟特别听话,从来没有惹师父生气过,简直是百依百顺。比我们这几个宗门弟子都听话。所以,师父把自己的很多心得和想法都教给了这个徒弟,希望找个徒弟以后再俗世之中有所成就。”
  “你师父也是挺逗的,估计呀,师姑不喜欢他也是对的。非要和师姑反着来,必然也不会让师姑喜欢的。”周不全摇了摇头。
  “嗯,师父后来生病了,药石无灵,最后弥留之际也说自己的确是不讨人欢喜,师姑不喜欢也是对的。”恒寂叹了口气,“师叔说,师父这是一个心结,所以当年他的师父才只是让他做个为空空钟洗礼的僧人,而没有把住持的位置传给他。应该也是看到了他的执念,觉得这都是孽缘而已。”
  我长叹了一声,这世间吧,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奇怪得紧。若是七八年前,我可能是刚刚做了静心师父的徒弟,当时也是很皮,上房揭瓦,闹得隅月庵一时都不得安宁。但是,静心师父有没有离开过一个月,我不记得了。
  我一向记性不好,记吃不记打的那种。再说,我根本不记得从墙上掉下来之前的事情,之后的养伤期间,也属于糊里糊涂,傻吃疯玩的那种。对于静心师父的过去,也完全不知道。
  恒寂又随便聊了一会,就到了他们固定的念经时间。我和周不全以及影子站起了身,告辞出来。我想了想,还是去看了看空空钟,它在半空之中,不到半米的直径,看起来黑乎乎的,上面还有一些红色的土糊住了外面。因为下过雨的缘故,还是湿淋淋的。
  “要不,你飞上去敲敲。我和周不全就在下面,我们也感受一下?”我问影子。
  “不好吧,万一有鬼呢?”影子居然有些犹豫。
  “这大白天的,有什么鬼啊?”我推了推他,应该是看到雨过天晴,影子也有些心动,一扭身就上了横梁,我和周不全立刻站在空空钟下准备好。
  影子拿起了一个粗木棒,敲起了空空钟。那声音果然与众不同,呜呜声音,还有一种激荡之感。但这种声音不吵,可有种细腻的颤抖感。我和周不全对视了一下,估计是都有了这种感觉。
  影子不敢多敲,只敲了三四下,就赶紧停手跳了下来,问我们怎么样?
  我两都挺正常的,完全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