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轻文小说 > 我夫君他是白切黑 > 第33章遇刺
  月色如流光般披在青年鹤氅之上,他身形高大,唇角抿得平直,纵然戴上个天犬面具,周身那霜雪一般的冷寒气度却半点不受影响。
  “满意了?”他声色清冷,语气淡淡,带不出什么情绪。
  越青雨一抬眸,却晃见了面具上的狗鼻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目光碰到他上挑着的凤眸,眸色如墨一般笼罩着她。
  她将将憋回去笑意,又禁不住笑开,只好偏过头。
  不远处,神枝他们也停在了小摊前,似乎在挑选面具。
  她看了一会儿,眼睛微微模糊起来,这里灯光虽亮,她却不敢直视灯火,只能眯着眼去看。
  因她不愿露怯,很快又侧过身去,躲避满眼眩目的灯。
  谢满衣垂落眼帘,嗓音平静,“眼睛怎么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问她,他虽不太想承认,但他知道自己心下藏着些隐隐的期待,希望她别再敷衍过去,认真对待这桩事。
  这么久了,她该信任他了罢?
  越青雨微带懵然,少顷,垂落眼帘,眸里泛出一丝几近于无的痕迹,她最终还是摇摇头,柔声道,“并无大碍,只是灯光有些晃眼。”
  谢满衣无声笑了一下,带着微弱的嘲讽,提起的弧度极浅,淡得差点看不出痕迹。
  越青雨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攥住袖角,她并不想在他面前戳破自己的伤口,这样会让她很难堪。
  方将一人的地位对等,她不再想在他面前时,她要兢兢战战、毫无保留。
  归根结底,他们纵然有过亲近的动作,甚至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却算不得多熟悉,她也并没有那么信任谢满衣。
  他有很多秘密,越青雨看得出来,却不敢多问,知道得太多有时会是一道催命符。他的心思藏得很深,她窥探不得,暂时也不想窥探。
  那她也不要将自己的伤心事,不藏不掖地告诉他。
  想到这里,她收拾好心绪,再度抬眸,眼睛里晃过笑意,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去买只灯笼罢。”
  谢满衣神色不变,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她为何出神,他一瞬洞悉,然他此刻略有些薄怒,只淡淡嗯了声,便往桥边卖灯的摊子走。
  越青雨用的力道很轻,眼瞧那片玄黑袖角从她指尖滑走,她心绪似乎乱了一拍,很快,她清醒过来,轻哂一声,要跟上他。
  然而……慢了一步。
  正当此时,一阵薄冰破碎的声音乍起,瞬间淹过周遭的杂乱声,百姓们混乱起来,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顺着人群往桥边挤去。
  “是离公子掉下去了——”
  “离公子没穿上衣……快来看啊!”
  “他不会凫水!再这样下去要淹死了!”
  越来越多的百姓往这边挤,越青雨淹没在人群里,瞧不见谢满衣的身影,她被人群推着,往桥边去。
  那道阑干极矮,仅到她的腰下,身后的人似乎刻意推着她,她双手
  紧紧攥着阑干,力道比起身后的人群,却还是微不足道。
  越青雨惊惶的看着这一张张面孔,淡而长的眉蹙起个弧度,他们脸上挂着兴奋的笑意,执着于凑上前去瞧热闹,半分也不会注意到瘦弱的一个她。
  她的腰肢已经弯了下去,下一瞬,便要直直掉进河里。
  越青雨眼睫颤颤,想要说些什么阻止他们,这一时,因刺目的光,她一阵眩悸,将手伸出挡了挡,嘴里却发不出音儿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劲的手臂隔空揽住她的腰,将她从人群里带了出来。
  “蠢。”冷淡却熟悉的声线响在耳畔,越青雨下意识搂住来人的肩,几乎被他这么提溜着,缓慢越过人群。
  谢满衣揽着她腰,带她退至另一侧的桥下,人都集中在桥上,这里光影晦暗,人烟极少。
  周遭陷入了一片模糊,她的眼前似蒙上一层雾气,连带着瞧不清他的面庞,她微微抬头,还扶在他的肩上,不敢松手。
  夜色又浓了起来。
  谢满衣睨她这副模样,垂眸,对上少女飘忽的视线,她就那么柔弱无骨地伏在他身上,衣襟间幽幽的冷香一阵阵地侵来。
  混乱中,他的木杖不知丢在了何处,这时,所幸身后的树撑着两人的身形。
  他只是一会儿没看住她,她便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险些掉入河里去。如若真的掉下去,她连片刻都难说抗的过去。
  那样寒凉的河水,这次没有他抵着那层薄冰,定要将她娇嫩的皮肤砸得鲜血淋漓……
  他的眉眼间浮上躁郁,落于她腰侧的手慢慢松开,借着月色,他自上而下打量着她的脸,眸里有暗波汹涌,青年道,“你以为你骗……”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越青雨的手下意识垂落,她道:“怎……”
  只发出一个音,便被他以手指抵住唇瓣,他凑过少女耳畔,落下的声音极轻,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噤声。”
  身后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她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再度紧张跳动起来。
  不过瞬息,自幽黑的林丛之中,突然显现出数道黑衣人的身影,身如闪电,即刻便要贴近而来。
  谢满衣反应极快,手托在越青雨腰间,以内力将她往桥上一推,疾声道,“莫怕,先走。”
  刚从人群里‘救’下她,这一时,他并不想再松开她的手,这纤弱女郎离不开他……然却为保护她,不得已再将她送入人群里。
  少女离人群不过两步的距离,她的神情被面具遮着,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下一瞬,她借着桥上灯光,瞧见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谢定,她终于决然转身,往人群里奔去。
  有谢定在,他会没事的。
  而她,只会是他的累赘。
  谢满衣闪身之际,侧头瞧见她毫无留恋的背影,慢慢地提起了唇角,他不再掩饰,飞身直入林梢,夺过暗卫手里的弓箭,十发合飞,直冲刺客心脉。
  一刻钟之后
  ,刺客里只留了一个活口,这人目眦欲裂的看着缓步而来的谢满衣,语气惊诧,“你、你的腿……”
  这些人是冲他而来的,亦心知肚明他的身份,非是来挣买命钱的江湖杀手——
  青年闻言,停在了两步之外,将面具摘下,缓缓地拉弓上弦,弓尾发出铮然的轻鸣,乍现的寒光折射出青年俊美的侧脸,分明是如玉般的神姿,此刻却如催命阎罗般骇人。
  刺客眼神闪烁,话锋急转,表情扭曲了一瞬:“别杀我,我是被人指使的!我什么都说!谢侯……求求你!”
  “你以为你不说,本侯便不知道么。”青年淡淡讥诮,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弓身。
  刺客声音嘶哑,自顾自地急声求饶:“谢侯留我一命!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本侯不喜见血,你原本可以不死的。”他淡然一哂,面庞依旧是极温和的。
  不爱见血……
  刺客嘴角一歪,神情滞住,瞥过满地蜿蜒的血迹,然他从这番话里听出活下来的希望,很快又咆哮:“谢侯真是——”
  他绞尽脑汁想出个词:“以德报怨之人,您饶我这条贱命,我绝对把一切都供出来!”
  一旁的谢定嘴角抽了抽。
  谢满衣轻轻笑了一声,语气温润,“可是你发现了本侯的秘密……”
  “怎么办呢。”他似喟叹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声音缓慢。
  然而刹那间,随着尖锐的破空啸响,剧烈挣扎的刺客脸上的侥幸之色还未褪去,已应声垂下了头颅。
  谢满衣将弓箭递给身旁的人,从大袖中摸出个霜白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过手,才将面具复而戴在脸上,远远去望那座桥。
  青年的脸极苍白,夜风将他的袖子吹起,他声音低冷,“去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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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丛里的厮杀,半分没有传到人群里,他们依然挤在桥边,兴冲冲的往下瞧,却未有人下去救人。大冷的天气,哪怕会水的也不愿拿性命玩笑。
  终于,先时被归雁离亲吻着的女子跳进河里,将奄奄一息的人救了出来,随后将人抱在了马车上,往远处而去了。
  人群还未散去,他们聚在一起谈论着这一人,在家里待了几日,百姓们都快憋坏了,好容易有了话头,便凑堆儿说个不停。等到那马车没影儿了,才停下来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越青雨无意多听,这才发觉,她已走到桥的另一头,四周皆是摊贩,不远处还有表演吞火的人。
  正恍惚之时,身后绕过一个玄氅身影,面覆天犬式样的面具,他手里扶着木杖,将声音压的很低,“原来在这儿。”
  说话间,他迅速攥住越青雨的手腕,带着她一路穿过人群。
  越青雨倏地脸色煞白,无他,这人戴的面具、穿的衣服、连同眉眼间与声音都与谢满衣极相像,可却不是他。
  莫说这人身上没有熟悉的檀香味儿。
  连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诡异。
  他不
  是谢满衣,但他此刻佯装成谢满衣,为的是什么?
  她心脏狂跳,起了满额细汗,她假装没发现,问道,“你方才去哪里了?”
  那人没应声,头也不回地带着她疾步而行。
  越青雨拔下头上的簪子,便要扎进他的后心,那人却突然停了下来,手攥住她的手腕,叫她的动作停在半空,他声音里带着几分警告,“想活命就安分些。”
  她手中的簪子被人夺去,这人连伪装都不再伪装,随手扔下那根木杖,将她双手钳制住,从她背后抓住她衣领,将她拎了起来。
  紧接着,在她挣扎之时,后颈被人以手刀砍下,少女昏了过去。
  这人用了轻功,怀中的少女没什么重量,他如入无人之境,带着她拐了个弯儿,一人走进一处亭阁,少年将她扔在了软榻之上。
  少年隐在阴影里的脸沉寂,桀桀笑了几声,神色倏然冷了下来,“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在乎你。”
  谢满衣还让暗卫跟着她,可惜那几个暗卫,估摸着此刻正同他的人交手,哪还能顾得上这君侯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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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青雨睁眼时,忽觉后颈刺痛,她揉了揉后颈,发觉自己处在个漆黑的屋里,仅点着一盏烛灯,摇曳在角落里。
  面前的人很快发觉她睁了眸,凑了过来。
  越青雨双眼微凝,并不敢有什么动作,唯恐被这人瞧出她的软肋,“你是谁?”
  “管我是谁。”那人顺势坐在床沿,无所顾忌地打量着她。
  这声音虽是刻意沙哑着,却似在何处听过。
  他又冷笑一声,凑过她耳畔,几近将她半拥入怀,“装什么?我知道你看不见。”
  越青雨眸子一抬,额角瞬间冷汗岑岑,下意识往后退。
  “你就在这待着,一时半会的,他自身都难保了,更不会来救你的。”说完这句,这人诡异的笑起来,从窗户里潜出去了。
  越青雨此时听觉极佳,她沿着那人走过的方向,摸索过去,手下触到支摘窗,她探头出去,猛地一个激灵。
  这要是跳下去,少说都要断条腿。
  那人仗着她不会武功,大喇喇的开着窗户,断定她不会从这里跳下去。
  越青雨也确乎不会这样做。
  她心中一恻,将探出去的半个身子收了回来。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那个人将她带到这儿,却并没想取她性命。左不过要她困在这里一会儿罢了。
  这座楼位置偏僻,底下是个狭窄的巷子,半个人影也瞧不见。
  挣扎良久,越青雨将面具取下,隔着高空扔了下去,随即转过身,寻到角落里的灯烛,拿在手里,往门边去。
  她不敢喊,怕这里有不轨之徒,试着拿手里的烛火去烧门纸,却只露出个小小的缝儿来,压根儿不够她出去的。
  香炉里的烟袅袅而起,带来一阵幽灼的香气,氤氲过来,叫人呼吸艰难。
  思绪微顿。
  越青雨愈发觉得燥热,将斗篷拭下,又伸手撩开衣袖,几乎本能的寻求凉意。
  少顷,她抬起的手指微顿,勉力将心绪稳住。
  越青雨很快意识到那香炉里点着的,很可能是那种……媚香。!<divclass="p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