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东郊,平安。
这隶属于宛平治所,放眼望去,肥沃的良田纵横数十。
时维三月,青色的稻叶连天,偶尔一阵微风拂过,稻浪连天。
一阵马蹄声惊起了这方安宁,马蹄上是一群身穿红色蟒袍的太监。
谷大用翻身下马,身后几名小太监忙不迭将披风给谷大用披上。
“将这的主人找来,就说这万亩良田,咱家征收了!”
谷大用颐指气使,身后小太监们威风凛凛散去。
不管这的田地是谁的,只要皇家看中的,这些田产就是皇室的!
在封建社会,小民的残酷,远远不止如此。
到明中叶,皇庄逐渐横行其道,许多良田都被皇庄征收,原本的百姓,只能被迫给皇庄种植庄稼。
这样的封建社会,就是如此没有任何公平可言。
过了没多时,东西两向冲来了一批人。
“哈哈哈!”
两道狂妄的声音由远及近。
“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敢征我周家/张家的田?”
东向来人是长宁伯周彧,西向来人是寿宁侯张延龄、建昌伯张鹤龄兄弟。
一边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一边是皇后的亲弟弟。
这样的权贵人物,御马监提督谷大用当然认识。
不过谷大用压根不在乎,淡淡的道:“咱家征收的,如何了?”
“哟,你算那根葱啊?”张鹤龄一边抖著腿,一边挖著耳朵,“知道我是谁吗?”
长宁伯周彧也不甘示弱的道:“又知道老夫是谁吗?”
谷大用看着这两拨装逼货色,也不废话,道:“二皇子征地,咱家管你们是谁!这是宛平县衙的割让地契,看清楚了。”
地契被拿出来之后,周彧和张家兄弟都震惊了。
“啥?”
周彧和张家兄弟一脸不敢置信,平常都是他们强硬的征别人的地,现在要从他们身上割肉,表情别提多难看。
“三位国仗怎地?还要去打二皇子不成吗?”谷大用堆著笑容。
张家兄弟吓得脸色都变了,这六亲不认的外甥真不是东西啊!
周彧更是涨红著脸,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气的鼻孔冒烟。
这是明抢民田啊!太过分了!
“不敢的话,这两片地咱家就收走了,告辞。”
谷大用翻身上马,领着一群太监嚣张离去。
……
皇宫。
慈宁宫、坤宁宫两处殿宇分别传出了一阵装模作样的哭声。
“阿姐!他可是我外甥孙啊!他居然征收我的地!阿姐,你可要帮我和那小子说说话啊!”
“那可是几千亩的上好肥沃良田!那是我的命根子呀!”
慈宁宫,周彧找到周太后,哀嚎哭啼。
周太后愣了愣,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前几日二小子才说,会妥善处理周、张两家的土地纠纷,怎转眼间就将周彧的田产收去了?
莫非他是有心偏袒张家了?
想到这,周太后眸中现出一抹伤心之色,说到底,还不是亲的,人家和张家,那才是亲的娘家关系。
“闭嘴!”
“前些日子,你和张家兄弟打架,哪有像你如此不成体统的?你将皇室的脸都丢光了,才收回你几千亩地,就哭天喊地的!”
“你去收刮百姓的良田的时候,怎不去听听别人的哀嚎?”
周彧还不死心,哀嚎道:“他是皇上的儿子,要多少地没有哇,为啥就要抢我的地,阿姐,你可是太皇太后,咱皇帝要没有你,小时候都活不了,咱周家对皇帝有天恩!”
周太后听到这话,顿时炸毛,厉声道:“你要气死哀家?以后你若敢说这些话,哀家会亲手处理掉你,就当不认识你这弟弟!”
“滚出宫去!”
……
坤宁宫的情况比慈宁宫好不到哪去。
张家兄弟哭的那叫一个悲壮,时不时还抽泣哽咽几下,好似真有人割了他们身上的肉一般。
“姐!你可要管管咱那外甥!”
“哪有外甥抢舅舅的田地?世间哪有这个道理啊!”
“在说了,那些田地,之前可都是有登记造册的,除了那三千亩官府没有造册,其他的田地,白纸黑字都写的明明白白!”
“那是咱张家的田呀!”
张皇后听的心烦意乱,这两兄弟是她亲弟弟,可朱厚炜还是她亲儿子呢。
“成了成了!哭什哭!不就是几千亩地嘛,送给我儿子咋啦?”
“你们兼并了多少田地,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再闹下去,当心皇上将你们所有的地都给征了!”
张家兄弟顿时懵了,拉着张皇后道:“姐!你怎不帮我们?我们可是你亲弟弟!”
张皇后冷笑道:“朱厚炜还是我亲儿子呢!弟弟怎了?你们算老几啊?我儿子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张家兄弟:“……”
两人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个姐姐,咋也六亲不认了呀!天!这个社会怎了哇!
“成了,回去吧。”
“姐。”
“嗯?”张皇后脸色说变就变,这一变脸,张家兄弟却也不敢继续闹下去,只能乖乖的低着头不甘心的离去。
望着涨价兄弟离去的背影,张皇后心却腹诽起来。
老二今日中午才问皇上要了赏田。
北平郊外的肥沃田产不在少数,许多荒芜无主的良田现在都还没开发。
他完全不必和自家两个舅舅抢夺田产。
他葫芦卖了什药呢?
难倒是有心要向着太皇太后那边?
自古一来,婆媳的关系都是当下社会最大的难题,皇室也不例外。
张皇后和周太后的关系并不是很好,退一万步说,周太后和弘治皇帝也没有什血缘关系。
只不过碍于孝道,她才表面对周太后恭敬。
实际两个人代表了两个家族,都在为自己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
如今看到张家的利益被切割,心当然也不是滋味。
“臭小子!娘这疼你,胳膊肘咋还朝外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