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穿成亡国太子妃 > 第57章 亡国第五十七天
  王婆子直接指着秦筝骂道:“枉寨子里的人都说你菩萨心肠,帮大家修房补瓦又教大伙儿烧砖瓦,谁知你竟藏了这么一副恶毒心思,要把我孙女许给那样一个人!你是自己在水匪窝被糟蹋得不成样了被你夫婿厌弃了,生怕我孙女得你夫婿看重……”
  “啪――”极其响亮的一记耳光打在了王婆子脸上。
  王大娘直接抡圆了胳膊煽的这一巴掌。
  王婆子张嘴就吐出几颗带血的黄牙,嘴里也全是血,这会儿是当真哭爹喊娘叫唤起来:“杀人了!林家那乳母要杀我这个没儿子傍身的老婆子了……”
  “啪――”又是响亮的一耳光,王婆子干瘦的一张脸上,两个巴掌印这会儿是对称了,一口牙也算是落了个干净。
  王秀刚想喊,被王大娘一个杀气沉沉的眼风扫到,眼底虽含着恨,倒是没再吱一声。
  王大娘指着王婆子破口大骂:“你个嘴上不积德的老货,无怪你儿子死得早!那是阎王爷在治你!你还知道你住的这瓦棚子是军师夫人烧的瓦?你良心叫狗吃了?没有军师夫人,你们祖孙俩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她说着又狠瞪了王秀一眼,冲着王婆子骂道:“瞧瞧你教出来个什么人?还嫌外边闲话说的不够难听?你们不要脸不要皮,寨主还要呢!丢人现眼的东西!等我禀了寨主,你们祖孙二人都给我滚出山寨去!”
  王秀听着王大娘骂的这些话,五指几乎要抠破掌心,她抬起头直视王大娘,这会儿倒是不装可怜,冷笑道:“脸皮?这寨中又有多少人给过我那东西?就因为我娘是个花娘,我就得一直被寨子里那些长舌妇嚼舌根子,从前被西寨那些个烂人欺负了也得被嘲讽不知检点!我做没做那些事反正都被她们编排讥笑,那我为什么不坐实她们说的那些事?”
  王大娘恨铁不成钢道:“你那叫自甘下贱!我从前怎么教你的?”
  王秀依旧笑盈盈的,眼底却全是讽刺:“王大娘你以为自己的名声又好到了哪儿去?人家在背后管你叫夜叉呢!”
  王大娘直接道:“我就是个夜叉怎么着?人活在这世上还能被人家一句话给憋死?”
  王秀笑得更讽刺了些:“那些戳脊梁骨的话不是落到自己身上的,在王大娘你嘴里自然只是一句话而已,我被人背地里叫了十几年的娼妇女,被骂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那些人这般羞辱我,我都要笑脸承认吗?”
  “我若有得选,我也不愿意投胎到一个花娘肚子里,我也想跟林昭一样,生来就是寨子里的大小姐,干什么都被人捧着。跟何云菁一样也行,有个把我当眼珠子疼的爹,谁敢非议一句,二当家能直接把对方舌头割下来……可我就是个娼妇女,我能怎么办?被一群烂人调戏,被那些长舌妇指指点点,我就合该受着?她们不是说我只配嫁个瘸子鳏夫么,我偏要嫁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堵了她们的臭嘴!”
  王婆子听孙女说起这些,只觉心酸,也跟着哭:“秀丫头是苦水里泡大的,这回出了这样的事,寨主和军师,总得有个收了秀丫头,不然她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秦筝算是看明白了,这祖孙俩是把“我弱我有理”发挥到了极致,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对王大娘道:“我去外边等您。”
  王大娘原本听王秀说那些,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还有几分心软,此刻听到王婆子的话,瞬间又冷了脸色:“你们死了这条心,以后祁云寨也容不得你们了!”
  她本欲同秦筝一道离去,王秀却尖声大叫起来:“我知道你从前也只是假惺惺对我好罢了,你们没一个瞧得上我!”
  说着,她毒针一样的目光扫向秦筝:“你一个泥瓦匠的女儿,只不过会烧几块破砖破瓦,在我跟前摆什么高高在上的样子?若不是靠着你那张脸嫁了个有本事的夫婿么?你又比我强多少?我若嫁给寨主,那些人也会捧着我奉承我!你歹毒地要把我许给那头肥猪,是记恨我说你被水匪糟蹋,还是记恨我给你相公送了馍馍?进了匪窝的女人不干净了这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还不许我说么,这是人脏了,心也脏……”
  “啪!”
  一句话没说完,王秀就被一耳光打得偏过头去,她抬眼看去,动手的却不是王大娘,而是秦筝。
  半边脸都又麻又疼,王秀捂着脸,似乎没料到秦筝会直接动手。
  王婆子惊呼一声,挡在王秀跟前,“别打我孙女,别打我孙女…”
  王秀舔了下唇角,望着秦筝哂笑道:“这会儿不装善良了?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原来你跟寨子里其他女人一样,一听到跟你男人有关的事就急眼,知道自己脏了,这么怕我勾走他?那你知道那天我同他都做了些什么吗?”
  那一巴掌秦筝是用了力气的,她甩了下手,冷眼看着王秀道:“我从没说过自己是个善人,会烧砖制瓦就是泥瓦匠的女儿?那还真是让王姑娘失望了,我家世尚可。”
  王秀脸色难看,眼底满是不甘。
  秦筝继续道:“不搭理你,是嫌跟你说话掉价,打你这一耳光,也不是因为你接近我相公,只是你自己嘴欠。我和阿昭被抓去盘龙沟当日,官府就带兵剿灭了盘龙沟,我清白与否,不需要王姑娘来定论。”
  “还有……”她目光凉薄如霜刃:“王姑娘是不是对自己的容貌有什么误解?你那日去送了馍馍,我相公说他一连几晚睡觉都不敢熄灯,怕梦见鬼。”
  秦筝从来不喜欢拿容貌、出身当做攻击别人的点,这委实是被王秀恶心到了,才故意这么说恶心回去。
  “你……”王秀果然被气得脸色青白,她容貌是还看得过去,但同秦筝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骂道:“你真恶毒!”
  秦筝眼皮轻抬:“比不上王姑娘,说起来我还真有几分好奇,王姑娘不是自诩对寨主痴心一片么?”
  王秀似被刺到,冷笑连连:“你不必拿这话来羞辱我,你以为我当真是看上了你男人?呸!我若有一天能掌权,我恨不能杀光天下男人!”
  她这话倒是让秦筝有几分意外。
  王秀似乎恨极了,五指扣着泥地哈哈大笑,目光却怨毒:“林尧那都不曾正眼看过我的东西,我会喜欢他?他若不是这祁云寨的寨主,我都懒得多看她一眼!给你男人送馍馍,也不是我对他有意,只是那会儿林尧成了个废人,整个寨子都是你男人说了算罢了,谁掌权,我就嫁谁,我只要他们手中的权利!我要把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一个个都踩在脚下,把那些长舌妇的嘴,都撕烂了再给缝起来!看她们还怎么编排我!那些欺负过我的烂人,剁了他们的手脚,砍了他们的子孙根扔进元江里去喂鱼!”
  说到后面,她眼神癫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疯劲儿。
  埋在心底多年的仇恨和怨念,在一刻全都坦白了出来,再也不用藏着掖着,王秀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王大娘眼神复杂地望着她,久久不语,王婆子显然也呆住了,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平日里那受尽委屈也只往心里咽的孙女。
  秦筝拧眉:“所以你要嫁给林尧,只是为了报复那些人?”
  王秀嗤笑:“不然你以为我是何云菁那个蠢货?你们当个宝的男人,在我这儿屁都不是!”
  秦筝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王秀可恨可憎,半点没有自知之明,但她走到如今这一步,把弄得自己声名狼藉,竟然只是为了报复曾经打压欺辱过她的人。
  说她蠢么?确实蠢,但也挺可悲的。
  秦筝问她:“你觉得你现在报复到了吗?”
  王秀眼底全是狰狞的恨意:“想笑话我笑话就是,别说这些来恶心人,你不过仗着这张脸罢了,没了这张脸,你什么都不是!又比我好上多少?”
  她轻嗤一声:“哦,还比我会投胎些。”
  秦筝没理会她的嘲讽,轻抬眼皮:“你说你出生不好从小被编排,我和阿昭进了匪窝,没被你编排么?别把什么都归咎到身世上。没有这容貌,我也还有旁的本事可以傍身,你以为寨中人唤我一声‘秦师傅’,是因为什么?”
  王秀嗤笑:“在黄泥里打滚也叫有旁的本事可以傍身?人家看在你男人的份上抬举你,你还当了真?”
  王大娘喝道:“你那浅眼皮子也只看得到这些,山下的栈桥是军师夫人修的,昨夜后山运粮的索道也是军师夫人建的,不然你以为你闯下的祸事能这么快就摆平?”
  王秀满脸的嘲弄一僵,秦筝做的其他事,压根不是她能接触到的层面,她一直以为,秦筝只是会烧制点砖瓦而已,寨子里不少人去学艺了,从此对她感恩戴德,王秀不觉那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也一直嗤之以鼻。
  甚至觉得秦筝回来后,她夫婿没有半点薄待她,也只是因为她这副顶好的容貌。
  修桥筑道,这些对王秀来说太遥远了,在她看来,那也不是女人能干的事。
  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秦筝的差距,不是容貌上的,是一些更深层次的,她无法理解也永远没机会接触的一些东西。
  王大娘对她失望至极,却还是说了句:“人活在这世上,每一口气都是自己挣的,你成天怨这个怪那个,二当家死了,何丫头不也过得好好的?”
  像是支撑着她走了十几年的那股狠劲儿一下子散了,王秀呆呆坐在原地,王婆子抱着她只一个劲儿地哭。
  今日说是来王家慰问,最后这般收场,委实是谁都没想到的。
  ……
  回去时,王大娘见秦筝兴致不高,宽慰她:“王家那丫头是疯魔了,她那些疯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干了这么多腌H事,回头我禀了寨主,往后祁云寨也没她们祖孙两容身之地了!”
  秦筝只道:“她做的事,您如实向寨主说即可,我同她的恩怨,那一巴掌打完就两清了,您不必为了我向寨主多说什么,她做错了事,受她该受的惩罚便是。”
  王秀走到这一步,有身世和成长经历的外因,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咎由自取,被她害过的人不在少数,秦筝不同情她,也不可怜她,她做的那些事,甚至都难让秦筝再掀起半点情绪波动。
  唯一让她深思的,是王秀最后坦言自己费尽心机做的这些事,只为了掌权报复那些曾带给她伤害的人。她把一切都豁出去了,想到的往上爬的方式却也只是嫁个有权势的男人。
  愚蠢么?但对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似乎又再正常不过。
  如果说原书中太子妃被泼上污名遭万人唾骂,是这世道对女子最残忍的迫害,那么王秀则让秦筝看到了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思想上缠起的厚茧。
  再聪慧明理的女子,也难挣脱大环境上那条条框框的束缚,越了线就像是被刃线切肤锯骨。
  而那些最底层卑如尘埃用尽力气去生存的女子,甚至连努力的方向都找不到。
  秦筝以一个普通旁观者的身份,感慨完了也就感慨完了。
  可她如今的身份是楚国太子妃,有朝一日楚承稷若复国成功,她将同楚承稷比肩这天下,以一个当权者的身份,依然只是感慨么?
  秦筝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心底那个答案也就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