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六零年代之悍夫 > 第127章
  沈卫民被惩罚去沈爷沈奶家抄书的事情,大家很快就都听说了。
  从一开始大家所站立场就不同,自然也是从不同的角度去解读这个事。有的认为沈三柱子完全没错,去县城参加总结大会是他有能耐,完全是靠自己争来的机会。村里有些长辈不知五六跟在身后问东问西,一个大小伙子当然会烦,一时口不择言确实是有可能的。
  更不用说根据在场人的说辞,沈三柱子虽然有些地方失言,却不到顶撞的程度。甚至把他们的对话复述下来听,根本听不出有丝毫不对。因此,吴和平生病与否,与沈卫民虽然看似有直接关系,却不构成因果。
  现在三柱子被惩罚去做自己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已经够了。沈老二家会做人。
  也有人认为这件事就得算到沈三柱子头上,吴和平卧病在床,到现在都不见好转,这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事情。虽然沈卫民有能力有胆识,颇得上面赏识,但是回到沈家沟,他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社员,现在虽然不讲究对大队长毕恭毕敬,但作为晚辈,基本的尊敬还是要有的。沈三柱子所做哪一条都算不上,如此,他当然是错了。
  这样的情况下,惩罚是必须的,是他应得的。沈老二家确实会做人。
  不管是那种想法,总之大家都认可沈家的做法。沈卫民确实应该得些教训,叫他知道以后对村里长辈应该客气恭敬些。
  当然,倚老卖老就当另当别论了。
  这件事情上,若论沈卫民何错之有?错在他年轻气盛,错在他轻敌,没有把吴和平太当回事。只是,他着实没有想到吴和平会以此法来坏他名声。
  沈卫民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远没有沈父沈母大,倒不是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是觉得吴和平都已经不惜堵上池山生产队大队长的身份来抹黑他,可见已经黔驴技穷。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再继续斗下去的必要。
  就让他一时得意又何妨?
  沈卫民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他懂得在绝对的利益跟前,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纸老虎。只要深加工食品加工厂能起来,到那时候还会抓住这点事情不放,对他说三道四。只要没有人破坏工厂的生产发展,他就不着急。
  沈新乾和李招娣却不答应,他们到底比老儿子多吃了几碗干饭,知道名声一旦坏掉,再想扭转就难上加难,就像老儿子现在做出了这么多成绩,在很多沈家沟人心里他不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沈三柱子。
  行吧。
  沈卫民在外面谈笑风生,不管遇见谁,完全没在怕,更不会妥协。但是回到家里,却拿自己爹娘完全没有办法,只要老两口点头,沈卫民就算觉得为难,也会尽力去做。
  现在老两口让他老实跟着两个侄子去爷奶家练字习书,沈卫民依然答应了,并且没有任何敷衍的践行着自己的承诺。既然爹娘担心他在村子里的名声,他就让他们高兴又何妨?不就是念书练字吗?
  不就是念书……练字吗?
  等沈卫民手里捧着书之后,他想的只有一条,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
  腊月十五,沈家沟开了一次总结大会。吴和平依然称病没有参加,大会由李长发主持。
  要说吴和平被气的急火攻心,一时称病在家大家还能接受。毕竟是生产队的大队长,被下了面子,当然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但一直这样就让人厌烦了。
  就这件事情而言,双方都有错,但确实又不到必须要去对方跟前认错的程度,只要双方都有反思都行。现在倒好,沈三柱子那么不爱学习的孩子现在被逼着在家学习,吴和平这边倒是把谱摆得足足的。
  沈新乾来的比较晚,没办法,这段时间家里比较忙。他一出现,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围上来了。
  问三柱子现在还学不学?
  “学,那咋能不学?他最怕他奶。我说话他不听,他奶和他娘说话,他不敢不听。”沈新乾叨叨叨,把儿子卖了个干净。
  大家都想起前几天沈三柱子被李招娣拿着扫把追的满山跑的场景,善意的笑出声。然后开始安慰沈新乾,说三柱子还小,不用太过严格。
  “那咋能不严格?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个不以程度论,只能以性质论。虽然他年纪小,还没有完全掌握处理事情的方法,咱们做父母的再不教导,那他得长成什么样子。咱们都是沈家沟人,别管大姓小姓,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对里各过各的,对外可只能有一种声音。”
  “三柱子能折腾,以后少不了让你们各位叔伯婶子、兄弟嫂子出面,这次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我和招娣也不求他有多高成就,但对咱村里人还是得拿出基本的礼貌。大家伙儿放心,这次非得给他把性子板正了,不让他再胡闹。”
  沈新乾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大家伙听得热血沸腾,连连叫好。
  问咱三柱子能适应吗?
  “怎么可能适应?当初念书的时候就不学好,高三蹲了三年,都没说给考个像样的成绩回来。现在搁他奶跟前动不敢动,浑身难受着呢。昨儿回家还跟我和他娘耍赖皮。都是结婚的人了,不要脸不要皮。”
  沈新乾说的咬牙切齿,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如今他膝下只有这一个,老儿子同他和招娣亲近,他是高兴都来不及。最主要当然是在这件事情上,儿子并没有根本性错误,想反抗实属正常。
  在他和招弟说反抗无效之后,老儿子也没有过激反应。就是哼哼唧唧的,比两个小的还黏糊人,不叫人觉得厌烦,反倒是让人心里软乎的。
  在沈新乾周边说话的男女老少都有,事情已经过了十多天,沈卫民现在咋样大家都知道。先在工厂忙活大半天,半下午领着两个侄子去沈爷沈奶家,一直待到晚饭时候回去。叔侄三个经常带着书,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读进心里去,不过表面上确实是得到教训了。
  “二叔,你这个法子不孬,但也别太过火,咱三柱子也是为村争光的人了。我还指望着他那个工厂挣钱,等咱们村交公粮的时候,他能出把子力气呢?”有人笑着起哄。
  沈新乾抬了下眼皮,“这个你就放心吧,工厂是咱们生产队副业,就是会给咱们生产队减轻负担存在的。对下、对上都有好处。”
  听沈新乾这样说,一个个的都非常兴奋,如果沈家沟食品加工厂真能发挥这样的作用,那是大大的幸事啊。不过现在还没到年底,对下、对上都没有结算,关于沈新乾的话以及之前沈卫民许下的承诺,大家都只是听听,并未完全放进心里。
  不过,还是产生了希望。
  ・
  沈卫民不知道他爹好好给他宣传了一波。
  腊月中旬之后天气又冷了八度,前几天大雪,池山整个都蒙上了一片雪白,这几天虽是晴天,却止不住化雪冰冷。
  沈卫民是沈家第一个裹上两层棉衣的人。李招娣和赵琪要去工厂上工,忙活起来不觉冷。俩孩子每天早上跟着爷爷出去跑圈,回来后才会穿上棉衣,手脚整天都热乎乎的。只有沈卫民,整天跟个林妹妹似的,是全家关心的重点。
  就算是这样,千防万防,沈卫民再次感冒,连着低烧。
  “卫民哥,你是不是送货的时候嫌热,脱掉了棉袄?”赵姑娘坐在炕前给沈卫民冷水敷额头降温,不赞同的说道。
  “没有的。”沈卫民失口否认。不管有还是没有,现在的回答只能是一个,绝对没有。
  不然不是找抽的吗?沈卫民讨好的看向赵琪身后的李招娣同志,“琪琪,娘,我真的没有。平常我就赶个驴车走到车棚那,还次次都是赵和或者四哥送我过去,哪有着凉的机会?”
  “平常看七叔和强哥练车,我也就在副驾驶坐着,根本不累。去工厂也都是看着你们忙活,我都不出力的,这此就是赶巧了。”沈卫民力求解释的全面。
  “听你这么一说,老儿子你这是闲的慌啊,不会是因为没事做才感冒的吧?”李招娣冷冷的说道。
  沈卫民:“……”就算没干力气活,他也是很忙的好不好?不过一入冬就两次感冒,让家里人担心的人没有资格反驳。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老实闭嘴为好,不然就他娘能把他怼死。
  “娘,您去工厂看着吧,我在家陪卫民哥。过会儿我去领家康和小聪去奶奶家,顺便把卫民哥的功课给带回来。”赵姑娘三言两语决定了自己和男人接下来的行程。
  李招娣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病殃殃的儿子,她想说其实也不必这么刻苦,歇个一两天不成问题。不过一想到老儿子是顺杆上爬,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那种性格,最后她到底没说什么。
  目送李招娣出去,赵琪又摸摸沈卫民的额头,觉得还有些热。“卫民哥,你好好睡一觉,要是能出些汗就更好了。”
  沈卫民攥住额头上的手,轻声应道:“嗯。”多余的话却不愿意说,手也没有松开。
  赵琪凑近沈卫民,冲他耳朵吹了一口气,小声提议:“卫民哥,我陪你睡会儿?”
  沈卫民默默往里挪了挪,“上来。”
  赵琪笑靥如花,脱了棉衣,整个钻进被窝里。两人相对而卧,赵琪捧着沈卫民的脸,感受着他身上略高于常人的温度,“卫民哥为什么总是会感冒呢?爹娘、我还有家康和聪儿都很担心。”
  沈卫民前倾身子,用额头对上赵姑娘的额头,“比去年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因为前几个月好的有些不正常,爹娘大概已经忘了,之前我都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沈卫民嗓音有些沙哑,非常有磁性。他说的都是实话,从小到大沈卫民的身体已经是一直都在进化的,但是较之常人仍然有有些弱,具体就表现在他免疫力弱,经常感冒。每年换季或者是感冒高发季,他最容易感冒。虽然不到他说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程度,但一年中有大半时间他都在不舒服中度过。
  今年夏、秋两个季节,他的身体都没出啥大差错。入冬之后,这其实才第二次感冒,爹娘心疼他懂,但其实真的已经好很多了。作为有记忆的沈卫民来说,他很满意现在的情况。不过做父母的,大概永远都希望儿女身上无病无灾,所以不可避免就放大了心疼。
  赵琪轻轻点头,“这次卫民哥也要快快好起来呀!”
  “好!”沈卫民轻声回答,他没有睁眼,慢慢睡了过去。
  赵琪窝在沈卫民怀里,听着卫民哥“砰砰砰”有规律的心跳声,再抬头就发现对方已经睡了过去。
  她嘴角含笑,也沉入了梦想。
  沈卫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好好睡了一觉,他感觉松快了不少,坐起来的时候却又感觉浑身乏力。也是,感冒发烧哪有那么容易好,不会吃了药就立竿见影,总得软弱无力几天的。
  瞧瞧时间,赵姑娘应该是领两个小的去沈爷沈奶家了。本来都是沈爷去大生叔家接送,不过因为这段时间沈卫民也跟着学习,所以都是他接了两个小的一块过去。因此,他这一病就得有专人去接送。
  “卫民,在家吗?”外面有人说话。
  沈卫民推开窗户,冰冷的风钻过窗户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七叔。我在屋里,你快进来。”
  沈卫民披上棉衣,下炕。因为他生病的缘故,屋里全天烧着火炕,暖和的很,不过刚出被窝还是有些凉意。
  “听二哥二嫂说你感冒了,我赶紧过来看看,没事吧?那明天送货我就安排让赵和赶着马车过去一趟。”沈东林进屋,说着安排。
  一直以来去供销社送货都是沈卫民亲力亲为,没有办法,能从沈家沟通外这条路开出去的司机只有他一个。虽然现在沈强在练车,沈东林也在重拾技术,不过两个半流子司机,短时间内沈卫民完全没打算让他们上手。
  两边都是石头山倒还罢了,要知道其中有一段路另一面就是悬崖,这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得了?这也就造成沈卫民一旦倒下,货就面临着送不出去的危机。
  不管是公社供销社还是南区供销社,沈家沟食品加工厂的糕点销售都不错。和省城几个工厂订货的方式不同,这两个供销社既按单个计价,又按斤称。根据促销的原则,单个买当然比按斤称要贵一些,但是顾客一开始都是为了尝鲜,有许多人先单个买后才按斤称。
  供销社的物资本就贫乏,能吃到新鲜的糕点,捧场的不在少数。
  所以无论如何两个供销社的货不能停。自从签了合同以来,沈卫民这边只停过一次,就是上次下大雪,实在出不去山。不过第二天沈卫民就赶驴车把货送出去了,在商不可言而无信,赏赐的不可抗力,他亲自到公社供销社道了歉,也去南区供销社当面道歉,均获得了原谅。
  沈卫民这次生病大概也是因为那次来去匆匆,把自己逼的太急。
  不管怎么说吧,他这一倒下,就只能让工厂工人去两个供销社送货,唯一熟悉流程的就是几次跟沈卫民去送货的赵和。“好!家里那件獐子皮大衣让他披上,可别冻伤了。”沈卫民蔫蔫应声。
  “难受?我今天真不该来找你谈论公事,要不要我把大生哥叫来给你看看。”沈东林轻轻皱眉。
  沈卫民摇摇头,“大生叔上午已经来过了,给我开了药,大概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现在头脑还昏昏沉沉的。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好点。七叔你不用在意,我现在脑子有些不清醒。”
  虽然沈卫民坚称自己是正常反应,不过沈东林还是很快就离开了。沈家沟食品加工厂是一个大摊子,被卫民一己之力撑起来了。现在工厂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道理还让他带病工作。
  沈卫民眨巴眨巴眼,才确定沈东林已经走了。
  事情就这么暂时定下了,沈卫民一时间完全成了家里的闲人,抱着猫猫窝在炕上。
  一直到晚上家里才热闹起来。
  第二天,沈卫民醒的很早,外面还一片漆黑。这段时间养成的生物钟非常准时,看了看旁边熟睡的赵琪,他披上衣裳坐起身。
  “今天不忙的。”赵琪拉着沈卫民的衣袖不让他动。
  “嗯,琪琪继续睡,我出去一趟。”沈卫民拍拍赵琪,然后下炕。睡了一夜,果然不像昨天那样浑身乏力,不过还是不得劲儿。
  从茅房出来,沈卫民正要回屋,就听见大门口传来着急的脚步声,对方按上门把手之时,沈卫民开口,“谁?”
  外面人被吓了一跳,“厂长,你可吓死我了,是我赵和。”
  沈卫民拉开门,“出什么事情了?”
  “六叔家的驴车被大队长借走了,说是今天夜里大队长不舒服,借驴车拖他去大生叔家治病。这个吧,我琢磨着要去把驴车拉过来,到底不好。”
  至于怎么不好,赵和不说,沈卫民也清楚。
  “你做的对,”沈卫民轻声说道,他摸出一把小手电,看了看表。
  “走!我们先把糕点送到货车那边,我去送。”沈卫民当即立断。
  “厂长,你现在还生着病,要是让二叔二婶知道,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赵和吓了一跳。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才知道以前大家说二叔二婶疼小儿子完全不是扒瞎。虽然二婶是个嘴上得理不饶人的老太太,但是面对厂长那个关心呀,二叔更不用说。
  厂长这两次生病,老两口直接把活儿全都接走了,不让干这不让干那,唯恐他好的慢。说实话,像他们山村的孩子,哪个不是调皮捣蛋长大的,一个个都皮实的很,偏偏二叔二婶当老儿子跟林姑娘似的。
  单从长相上论,这倒也没错。
  “非常时候当非常对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去推车我们走。”沈家沟只有一辆驴车,之前沈卫民整来了一对轮子,沈爷给他制作了一辆手推车,这时候倒是用上了。
  两人合力把四筐糕点放在车案上往车棚那边赶。
  明明只有二里路,两个人却走了半个多小时,天逐渐开始发蓝。
  “厂长,你觉得还好吗?”赵和热的满头大汗,外面的皮毛衣伤他已经脱下来了。
  沈卫民摇摇头,“我没关系。”
  当两人七手八脚把四个大框一到车斗上,沈卫民上车正准备开车,拉开车门却没有了动静。
  “怎么了?”赵和不明所以。
  “轮胎坏了。”沈卫民淡淡的说道,然后有条不紊地进车厢拿替换轮胎和千斤顶。
  “我草,谁那么不讲道德,竟然破坏轮胎,这要是一个不注意,可是要酿成大祸的。”赵和不淡定了,他是个人缘极好的人,要不然当初他也不能进厂,平常待谁都和和气气的,虽然有些怂,但无伤大雅,此时却真正有些生气了。
  车放在这里,他们并不怕人来偷,这年头会开车的人少,能够把车平安从这里开出去的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这车是生产队的共同财产,就是有谁和沈家不对付,也不会拿车做手脚,这个铁疙瘩可值钱的很。万一动了不该动的地方,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你毁坏车,没人直到还罢了,让人知道你这辈子恐怕都爬不起来了。当然不排除有那心怀叵测的,但是破坏车的意义何在?多说着只是让自己提心吊胆而已。
  但是,眼下这出真就跟害命差不多了,这要是天再暗一些,他们看不见情况,直接开车上路。恐怕没出几步路就会出意外,山路可不比其他路平稳好走。
  赵和才刚刚吐槽完,就看到沈卫民拿着工具是下了车厢。他先感叹自家厂长准备齐全,接着又惊恐的看向沈卫民。
  “不是三柱子,你这是要立刻修车,还要赶过去?就算咱现在过去,也赶不及了吧。”赵和委婉的表达着自己的意见,虽然说货车比驴车要快,不过耽搁这么长时间,再加上现在各方面受局限,货车肯定不能发挥往常的速度,这样过去也要错过公共汽车的出发时间的。
  要是着急忙慌感到公社,又要开着货车去县城送货,那这两筐糕点的利润,恐怕都抵不上来回路费和他们两个人的伙食。
  “既然能去,就要立刻赶过去。一次无故不去是意外,两次无故不去是又遇见意外,第三次的时候就心安理得了。与人合作不能如此。”说这话,沈卫民已经拿着扳手去卸螺丝了。
  赵和只能在旁边蹲着,递个扳手,递个螺丝。
  沈卫民动作非常迅速,不一会儿就换好了轮胎,他顾不得整理地下的东西,往旁边阴凉处挖了一捧雪搓了搓手手上的油污,提醒赵和:“我们该出发了。”
  出现意外又是意外,难处一个接着一个,赵和到现在还觉得丧气,沈卫民却浑然不觉一般。他有条不紊的在做自己的事情,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或是其他的情绪,赵和却觉得他内心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平静。
  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沈卫民年龄是比她小,但却是他的领导,如此,赵和只能默默的拉起车顶的扶手。
  不过沈卫民车开的非常稳,虽然下面放着防滑链,却让人感受不到颠簸。等过了最艰险的道路,车速开始平稳加快,赵和都没觉得有任何不适应。
  等车开到公社的时候,正巧遇到即将要出发的公共汽车。
  “厂长,我们赶上了。”赵和无比庆幸。
  赶上了,就意味着他们不用自己开车去县城,这在以往这倒没什么,就算是不挣钱也没什么,毕竟这都是厂长的决定。但是厂长现在还是病中,到公社就要命了,如果再让他去县城一趟,来回一上午都过去了,他回去更没办法跟二叔二婶交代。
  幸亏是赶上了。
  “嗯,先把货搬车上去,别耽搁了别人出发。”沈卫民低声说道。
  赵和这才转头看向沈卫民,只见对方满头大汗,头发像是水刚洗过一样,“厂长,你……”
  “先搬货,李师傅已经再喊了。”沈卫民提醒,他没有下车,赵和自己把货送到了公共汽车上,笑吟吟地向李师傅和全车人道歉道谢。
  等车门关上出发,他迫不及待的回到小货车,“厂长,你要实在不舒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或者去公社卫生室看看。”
  沈卫民这种情况明显不对劲,人出汗能出到这种程度吗?尤其现在是大冬天,就算刚刚他忙活了很久,又开了大半个小时车,也不该累成这样。
  沈卫民应了一声,“先把货送到供销社再说其他的。”
  都已经到这里了,赵和当然不会反对。到了供销社,赵和喊了人帮忙把两个竹筐搬到供销社里,发现今天值班的正好是沈秀。
  沈秀听见车响出来,就看到车厢里坐着的自家小弟,头发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三柱,你这是咋了?”
  “姐!我刚刚出了不少汗,有些不舒服,你回家给我拿身我姐夫的衣裳,我去澡堂洗个澡。”沈卫民直接说道。
  沈卫民现在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儿,他感觉其实还好,只是熏的头疼。昨天一他喝了赵姑娘两暖瓶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那有关系。总之,他现在全身黏腻,非常不舒服。
  沈秀摸了摸弟弟的额头,确定他现在没有发烧,连忙应下,她让赵和帮忙看着供销社,骑车赶紧往家走。
  沈秀这段时间过的还算轻松,两位老人经受过公安的教育,彻底恢复了神智,对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更是追悔莫及,不过沈秀和严庆林都没说原谅。一如两个老人疼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对差点毁掉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让她在真心相待,是不是太欺负人了点?严庆林也没有在这上面对她施加压力。
  两位得知他们姐弟三人已经商量好自己老两口以后的照顾问题,他们两个没有多做挣扎,直接住到了严爱梅家。严庆林作为亲儿子,每个月都会出养老钱。不过经过这件事情后,沈秀是不可能成为孝顺儿媳妇了。
  沈秀刚推开门,里屋传来严庆林的问话,“谁啊?”
  “我,”沈秀应一声,然后快步走到里屋,看到自家男人正在练习走步。
  “大夫不是说了,这事急不来,等晚上我在的时候再练不成吗?”沈秀抱怨着去扶人。她知道自家男人心急,让一个女人养到底不成样子,但是她也心疼男人默默练习啊,这要是万一摔倒……而且大夫都说了,不宜追求快,万一再伤了自己得不偿失。
  严庆林没有挣扎,顺着沈秀的力道坐到了床上。“没练没练,我就是想看看外面天儿怎么样,才走到窗户边。你怎么回来了?”
  “三柱来了,这孩子弄得满头大汗,一大早也不知道忙活啥了。让我给取几件衣服,他去澡堂子里洗澡。”
  沈秀边说边拉开衣橱,从上面拿了几件崭新的衣裳,“还说让我取几件你的衣裳,就他的习惯我还不知道,被爹娘惯的不成样子,从小都就没捡过谁的剩。”
  “那不是正好,你之前给他做的衣裳都派上用场了。”严庆林笑呵呵的说道。媳妇儿拿小舅子当儿子,凡是儿子有的小舅子必有一份,做衣裳当然也是,也就是今年小舅子娶了媳妇儿,不然自家这布票是一分都留不得。
  沈秀笑,“本来是准备过年的时候给他的,每年都是这个习惯,现在看来又要另做了。”
  严庆林看见布票全都飞走了。
  “我先过去了,不准再自己练习了。复健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我们有点耐心。”沈秀警告丈夫。
  严庆林老老实实的点头。
  等到关门声响起,脚步声从楼梯口下去,严庆林拿过来自己的双拐,开始慢慢挪动。一大家子的重担都铺在自己媳妇儿身上像什么样子,作为一家之主,他有责任有义务尽快好起来,不联系怎么恢复。
  “现在澡堂刚刚烧水,你把水龙头都打开,热乎点再进去,听见没有?”沈秀把包袱递给小弟,殷切嘱咐。
  今天是周六,像供销社都是轮班休息,毕竟越到节假日人流量越大。其他工厂却都是要歇班的,所以澡堂开的时间也早。
  沈卫民点点头,接过包袱,扎进了澡堂。
  沈秀给沈卫民做的是里衣、包括鞋袜都有,甚至连毛巾都是新的。沈卫民低声笑,他从内心亲近大姐就在于此,从小到大他里面穿的衣裳,每年总有几身是沈秀给他张罗的。
  沈卫民在穿衣服习惯上很作,必须得用细布,柔软、亲肤,穿着舒服。不过细布做出来的衣裳不结实,一般人家都不会用细布做衣裳,但他就是爱穿。爹娘虽疼他,却不爱惯着他坏毛病,当然大概也没有这个能力。也就他姐愿意惯着他,当然现在又多了个赵姑娘。
  沈卫民常常感叹自己幸运,在这么多人的宠溺之下,竟然没有学坏。就算是原主,顶多也只算是任性跋扈。
  从澡堂走出来,沈卫民浑身舒爽了许多。刚刚他身上搓下来的泥垢能有二斤。他可是个爱干净的崽,现在搓出如此多的泥灰,沈卫民有理由怀疑是因为赵姑娘给他喝的那两户水。
  反正他是不承认自己脏的。
  沈卫民去洗澡的时候,赵和就在外面看车,临近进了一家早餐铺吃早点。再旁边就是早市,间或有叫卖声传出来。看了看灰扑扑的赵和,想到沈家沟家家户户都没有洗澡间。沈卫民提议:“要不你也进去洗个澡?”
  “啊?我不用了。”赵和愣愣回答,没带换洗衣裳,也没有毛巾,洗什么,麻烦!
  “我出钱。”
  “厂长,等我会儿,我这就去。”只要自己不掏钱,所有的麻烦都不叫麻烦。
  沈卫民无奈笑笑,他买了豆浆和肉包,吃过早点,腹中好受了许多。然后就去旁边的早市闲逛,借机买了一堆小吃。
  今天他的运气着实不错,竟然碰上了两筐鸭蛋,共百十来个。如果不是冬季出门难,农户根本攒不了这么多。接着又要了几十个鸡蛋。
  看时间差不多,沈卫民背着背篓回到车厢,直接把小吃扔进空间保鲜。
  等赵和出来,两人开车回村。
  回到家免不了被责难,沈卫民掏出小吃摆满了一桌子,讨好的笑笑。“在澡堂泡了澡,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李招娣摸摸儿子的头,确实不热了,她叹了一口气。“好了是好事,但是出去的时候,能不能跟爹娘跟你媳妇儿说声?一觉醒来,发现人不见了,你是要把我们担心坏啊。”
  沈卫民摸了摸后脑勺,还真忘记这茬儿了。
  “吴和平这老小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咱们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他还针锋相对,真是为老不尊。”李招娣对这事耿耿于怀。
  “不生气,不生气,过年就另选了,这段时间随他折腾去吧。”沈新乾淡淡的说道。
  李招娣回头看老儿子上蹿下跳,到底没说什么。
  沈卫民康复之后,很快就进入了腊月下旬。
  该去省城送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