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臧对端静公主不敬,几位阿哥当街把人打了个半死,惨叫声响彻整条大街,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架,直到九阿哥从路边茶摊拿板凳抡的时候不小心砸到自己,另外几个阿哥才终于停下来。
  狠人九阿哥砸到自己也不喊疼,被胤祥拦腰抱着还张牙舞爪要继续打,“你还知道你是额附!爷今天就算打死你三姐姐也不会有意见!”
  “九哥,快让我们看看胳膊怎么样了,别动别动,越动越严重啊。”胤祥眼睁睁看着木头板凳砸到他们家九哥肩膀上,这会儿说什么也不敢让他乱动,怕自己手上没轻重让人伤上加伤,赶紧招呼别的兄弟过来帮忙,“十二哥你们快来,九哥被板凳砸到了。”
  打人什么时候都能打,现在要紧的是让九哥冷静下来,那么沉的板凳砸到身上肯定伤的不轻,赶紧找大夫过来啊。
  兄弟几个手忙脚乱的把稳住暴躁哥哥,一边让人请大夫一边让人回宫告状,事关天家颜面,他们不知道便罢,知道了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不然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家的姑奶奶好欺负那得了。
  胤祈被几个弟弟七嘴八舌的劝着终于解除暴怒状态,冷静下来后痛觉回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先唰的一下喷涌而出,把几个刚松了一口气的弟弟又吓了个半死。
  “九哥,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儿大夫来了就好,别哭啊。”胤祯头一次看到这人说哭就哭的本事,吓的说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将安慰人的活儿交给别的哥哥,扭头又踹了半死不活的噶尔臧一脚。
  要不是这个混蛋,九哥怎么会砸到自己,都是他的错!
  噶尔臧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喘气儿都带着血腥气,结结实实挨了顿打,再大的酒劲儿也能给他打清醒,不清醒的时候各种狠话都能往外放,现在清醒了,又直面九阿哥暴怒的样子,他只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好把那个胡言乱语的自己给打晕带走。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已经被清空,两边的店也都把门关上了,没走的客人在店里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谁也不嫌弃关上门耽误他们看热闹。
  开着门的确看的更开心,但是开着门太危险,容易被秋后算账,关上门偷偷看热闹更安全。
  路人被清空,原本在两边店里的人关起门看热闹,噶尔臧的狐朋狗友缩在路边瑟瑟发抖,很想跟寻常路人一起被清出去,但是不行,那么多侍卫虎视眈眈的站在旁边,他们敢动人家就敢踹。
  宫里很快来人把噶尔臧还有和他一起喝花酒的家伙们带走,胤祈肩膀已经动弹不得,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右肩比左肩高,碰一下就是钻心的疼。
  太医来的很快,看到地上躺着的三额附时以为要制的是这个人,结果药箱还没放下就被急吼吼的推到里间,哦吼,九阿哥又受伤了。
  康熙看着刚好没几天就又伤着的儿子又急又气,而且这小子这次受伤的时间太凑巧,他刚说完挑个福晋试试这边就受伤,难不成老和尚说的是真的?
  就算小九娶福晋对他不好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啊,他只是说两句,还没着手挑人就伤那么厉害,真要给他指了福晋还不得直接把孩子给他收回去。
  康熙后怕的不行,也没心情和太子争论到底要不要娶个福晋试试,一群人围着不停掉眼泪的九阿哥,看到衣服扒下来后露出来的骇人青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胤祯不觉得他们家九哥娇贵了,他身上要是被砸成这样他也哭,甚至哭的比九哥还厉害。
  胤祈被按在床上动不了,也看不到肩膀是什么情况,但是只听旁边人的声音就知道肯定很严重,不然胤祯那臭小子不会吓到瞬间失声。
  九阿哥咬牙忍着没有哭出声,就是泪珠子掉的更欢了,“别让爷再见着那混蛋玩意儿,不然爷见他一次打一次,打的他满地打滚死去活来,还纳妾,小爷待会儿让他当公公!”
  “当当当,让他当。”太子爷看着他好好的宝贝蛋伤成这样心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别说让噶尔臧当公公,就是立刻将人退出去砍了他都不会说什么。
  这回过来的还是段太医,整个太医院他最擅长外伤,之前觉得让他来处理九阿哥的磕磕碰碰有点大材小用,经过今天这一次,段太医再也不觉得磕磕碰碰不严重了。
  老天爷啊,什么样的板凳才能把人砸成这样,真的没有人在背后下黑手吗?
  真的没有人在背后下黑手吗?
  其他人心中也冒出了这个问题,胤几个当时只顾得揍人,只有胤祥在安抚暴怒的哥哥然后见缝插针的踹几脚,但是胤祥可以确定那个板凳就是正常的板凳。
  上药很疼,九阿哥龇牙咧嘴忍不住哭出声,又不想自己丢人的样子被那么多人看到,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偏殿的人全都赶出去,只要没人看到,他就不算丢人。
  好疼嗷嗷嗷嗷嗷。
  康熙黑着脸带着儿子们出去,几个小的低声讨论那个砸中他们家九哥的板凳是不是内有玄机,可是如果板凳是件深藏不露的宝贝,也不会大喇喇的放在茶摊上。
  弟弟们郑重其事的讨论许久,最终得出结论,不是板凳有问题,是他们家九哥皮肉太嫩,不像他们经常在布库房摔爬滚打,所以一旦受伤就显得格外吓人。
  他们自觉把逻辑圆上了,扔下问题后排排蹲在偏殿门口往里看,皱着脸恨不得替他们家九哥受伤。
  唉,九哥细皮嫩肉的吃不得苦,他们不一样,如果板凳砸在他们身上,可能只是青一块紫一块,擦点药酒疼两天就好了,同样的伤放到九哥身上,养三个月都不一定能养好。
  真让人操心。
  廊下,康熙和太子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慎重后长出了口气,俩人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测,胤祈会伤那么重,可能真的不只是板凳砸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可就麻烦了。
  “来人,传端静公主进宫。”康熙捏捏眉心,决定先解决眼下的问题,然后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办法破局,“还有纯禧公主、荣宪公主,连带着他们的额附,全都过来。”
  太子爷眸光微暗,这件事情是他疏忽了,如果他对姐妹们上点心,当初选额附的时候把噶尔臧踢出去,从源头将隐患灭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发生。
  他以为荣宪和端静留在京城就没事了,却忘了垃圾就是垃圾,在什么地方都改变不了他们垃圾的本质,噶尔臧在京城都敢这么嚣张,上辈子端静在草原上过的会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解决问题也不迟。
  噶尔臧鼻青脸肿面如死灰的跪在大殿中,脑子满是浆糊,被牵连进来的纨绔子弟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乾清宫外,这群二世祖的长辈面带急色的跪在外面求见,梁九功梁总管说是进去传话,看皇帝明显什么都听不进去也没有自讨没趣。
  子不教父之过,家里孩子闯祸,这些长辈不可能一点责任都没有,如今惹到他们九阿哥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阿哥们在街上把三额附揍了的消息在他们刚开始揍人的时候就传了出去,噶尔臧身边跟着随从,那些随从看情况不对就连忙跑回公主府报信,各家得到消息后都意识到事情要闹大,得到传令后二话不说赶紧进宫。
  进宫的不只几位公主额附,还有老大老三老四老五,老三本来不打算凑热闹,架不住他当时正和他们家老大在一起商量事情,老大听到连他们家小九都学会当街打架了兴奋的不行,连商量都没有就直接拽着他进宫了。
  然后就发现他们还是高兴的太早了,小祖宗当街打架,打到最后自己却是受伤最重的那个,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乾清宫正殿很快站了一堆人,班迪和乌尔衮难以言喻的看着噶尔臧,挪挪步子下意识离他远点,额附和额附不能同一而论,他们是洁身自好的好额附,在家对公主唯命是从,和噶尔臧这种胆敢出去喝花酒的家伙不一样。
  人不可貌相,要不是今儿事情闹大了,他们还不知道噶尔臧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平时看上去那么正经,结果都是装的,自己不规矩也就算了,还连累他们跟着吃挂落。
  he――tui――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虚假的友谊更是连翻船都不需要,班迪和乌尔衮翻脸的速度比翻船快多了。
  康熙冷着脸坐在上面,让侍卫把那些哭天抢地的纨绔子弟拖下去一人打二十大板然后交给他们的长辈带回去,长辈教养不当的罪有空再罚,他现在要处理家事,没空搭理外人。
  打二十大板总比戴上枷锁发配回盛京老家强,外面跪着的大臣们都松了口气,紧接着听到还有他们教养不当的罪名,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背过去。
  孩子果然不能太惯着,糟心玩意儿自己惹事还不算,竟然还牵连到家里,二十板子算什么,回家他们还能再加二十大板。
  二世祖们挨完板子很快被带走,正好乾清宫的人也都到齐了,噶尔臧干出的事情太荒唐,康熙直接开门见山,开口就问几个闺女对额附到底满意不满意。
  如果满意就继续过,如果不满意和离了再找一个,他爱新觉罗家的女儿没道理被别人拿捏,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样子,天塌下来有他这个阿玛顶着,没什么好怕的。
  纯禧公主是老大,自然由她第一个站出来回话,大姐姐在宫里的时候是老大,嫁人之后在自己家一样是老大,而且她弓马骑射样样都能拿得出手,心里不痛快了还可以和班迪干架,所以他们家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什么矛盾,就算有矛盾,往往也是班迪先服软,总的来说,他们夫妻的关系非常好。
  荣宪公主和纯禧公主的意思差不多,她和乌尔衮才成亲没两年,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乌尔衮这小子虽然跳脱了些,但是在正经事情上还是靠得住的,她和端静一前一后成婚,本以为端静府上和他们府上一样,没想到噶尔臧竟然敢瞒着他们逛勾栏院,还叫嚣着往公主府弄侍妾,真是让她们长见识了。
  纯禧公主和荣宪公主看着脸色惨白的妹妹,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她们再怎么是姐妹也不可能天天盯着对方府上的情况,有些私密事情端静不说,她们也无从知晓。
  这种事情被捅到明面上来说,端静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纯禧公主拍拍妹妹的肩膀小声安慰道,“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在场都是自家兄弟,还有汗阿玛,大家都会给你做主,不要总是委屈自己。”
  端静公主眼眶红红,被大姐姐如此安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是啊,她总想着不给汗阿玛添麻烦,不给额娘添麻烦,却忘了就算她额娘只是个贵人,她也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是大清的公主。
  如果她和额附过不下去,她的阿玛,她的兄弟姐妹肯定是向着她,而不是嫌她给皇家丢脸,她早该求汗阿玛做主的。
  端静公主哽咽的声音让殿中其他人都火冒三丈,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噶尔臧这种混账打他几下真是便宜他了,就该直接剁了子孙根出去喂狗。
  太子爷双手背在后面,冷眼看着噶尔臧死狗一样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贴心的给他安排好净身房一日游。
  他们家的公主现在还没开始娇养,这样还能被人欺负,等到将来一个个都养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可不就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拿捏。
  公主性子软容易出事,也难怪之后的公主出嫁之后被嬷嬷欺负,甚至嫁出去一两年连额附的面都没见过,小夫妻不在一起住也不在一起吃饭,想额附的话还要通过嬷嬷将人宣召到公主府,而在没有宣召的时候,额附不许主动见公主。
  额附全家对待公主要向对待皇上一样,什么事情都有一堆规矩,隔着规矩自然亲近不起来,如果中间再有个恶嬷嬷出现,那完了,最后被折腾的还是公主。
  还好现在他们家的姐妹都和额附一起住在公主府,如果从开始就分开住,之后的日子更不好过,有端静的例子在前,汗阿玛以后给闺女指婚也会更加慎重。
  至于胆敢拿捏公主的下人,呵,还是慎刑司更适合她们。
  端静公主的哭诉给康熙敲响了警钟,自诩对所有子女都很看重的老父亲发现,把闺女留在京城也不能万无一失,如果公主脾气太好,他又恰巧瞎了眼找了个会装模作样的额附,等着他闺女的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苦日子。
  这能忍?
  康熙爷当然忍不了,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于是让端静先在宫里住两天,等他想出个好对策来再说。
  至于欺负他闺女的噶尔臧,就如胤祈所说,先送进净身房,然后再考虑他是死是活,左右出了这档子事后三额附肯定要换人,他这个前额附能不能人道不重要。
  皇帝陛下说出将人送去净身房后噶尔臧当场吓晕了过去,班迪和乌尔衮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冷飕飕的目光下意识夹紧了腿,瑟瑟发抖的躲到自家公主身后,别说他们本来就没胆子逛勾栏院,就算原本有些心猿意马这会儿也全都吓没了。
  他们的命根子很重要,坚决不能丢。
  端静公主的事情解决完了,纯禧公主和荣宪公主带着额附离开乾清宫,剩下一群皇子杵在那里,他们不说话康熙也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胤祈在偏殿,那小子伤的厉害,这会儿应该还在上药,你们过去的时候手脚轻点,别让他看到。”
  小祖宗脸皮儿薄,不乐意被人看到自己哭的稀里哗啦。
  几个哥哥表情一变,应下之后动作非常一致的转身,老大不忘拉着太子一起,“怎么回事,小九不是带着几个小的揍噶尔臧吗,怎么他自己却伤着了?”
  其他几个也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尤其是四爷,要不是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在乾清宫胡来,他这会儿已经闯进偏殿找人了。
  太子爷一手捂脸,摇了摇头解释道,“他拿茶摊上的板凳砸人,力气小没拿稳,板凳滑下来砸自己身上了。”
  老大老三老四老五……
  这么别致的受伤方式,他们还真没听说过。
  太子殿下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朝天比中指,他相信了念大师是个有本事的老和尚了,这边刚提起娶福晋那边就能让小祖宗受伤,要说没有点玄学因素打死他都不信。
  他想让他们家汗阿玛相信老和尚的话不假,但是他没想让胤祈受伤,这下可好,腿伤刚好又伤到肩膀,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胤胤i胤祥胤祯还蹲在偏殿门口碎碎念,听见脚步声后扭头看过去,赶紧互相拉着站起来,“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
  “嘘――”太子爷食指竖在唇边,将他们招呼到走廊上然后小声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胤祯眼泪汪汪的比自己受伤还难受,声音中都带了哭腔,“九哥哭的好惨呜呜呜呜听着都疼呜呜呜呜~”
  “二哥,里面那个太医会不会上药啊,要不换个太医吧。”胤捂着心口小声提议,他们在门口蹲了那么久药都没上好,九哥还哭的越来越厉害,实在不行咱换太医吧,这个太医看着不太靠谱啊。
  “段太医最擅长外伤,要是连他都处理不好,太医院也找不出别的太医了。”太子爷叹了口气,还想再说句什么,就听到偏殿里面传来一声凄惨的痛呼声。
  哥哥们脸色突变,顾不得说话赶紧跑进去,然后就看到小祖宗趴在床上抽抽噎噎的抹眼泪,“罪魁祸首”段太医则是拿了干净的纱布准备给他缠上。
  “怎么了怎么了?九哥怎么了?”几个小的被挤在后面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急的上蹿下跳,就说这个太医不行,太医院没有好大夫就去民间找,看把他们九哥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段太医???
  他好不容易把药上完,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这些爷们难道想自己给九阿哥包扎?
  胤祈好不容易受完罪,抬头看到满屋子的兄弟呼吸一窒,表情比刚才还要惊恐,“别进来!小爷没哭!你们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老大非常给面子的捂住眼睛,转过身假装自己刚才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同时不忘提醒旁边几个愣头青,“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转身。”
  太子老三老四老五……
  那就转身吧。
  几位爷僵硬的转过身子,听着小祖宗还有力气吼他们好歹放心了点,真要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才坏事儿。
  段太医熟练的把纱布系好,识相的跑去一边开药,不耽误阿哥们兄弟情深。
  胤祈委屈巴巴的单手抓着外衣,感觉自己连上衣都不用穿,他穿纱布就够了,“分筋错骨手真的很疼,你们别觉得我怕疼,到你们身上你们也会哭。”
  弟弟们忙不迭点头,“九哥说的对,是我们怕疼。”
  “而且我们今天帮三姐姐教训噶尔臧,等于是救三姐姐出苦海,这是光荣的功勋,和你们打架时受伤不一样。”小祖宗还在为自己找理由,试图掩盖他抡板凳把自己砸了的真相,“这是另类的军功,是有纪念意义的伤疤,你们有吗?”
  弟弟们继续无脑哄,“没有没有,九哥最厉害。”
  哥哥们……
  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