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商最快反应过来,她抓着易青手猛甩了起来，“祭酒！祭酒！我没眼花吧？！”
“右将军真活了？”江商眼睛雪亮，恨不得原地蹦起来,“啊啊啊啊我没辜负左相的期待！！！”
看着她兴奋的几乎转圈圈的模样,易青点了点头,“如果没人闲着无聊在墙上刻字的话,那应该是活了。”
江商抱着脸傻乐,沉浸在快乐之中。
易青走到墙边,敲了敲墙，“右将军？是你吗？”
墙……当然是一动不动。
江商也发现问题,凑过来戳了戳，“右将军你在吗？”
她有点紧张，“右将军你不会变成墙精出不来了吧？”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反应,江商两人大眼瞪小眼，突然,易青摸了摸额头，指尖发灰。
墙灰？
江商瞬间后退了几步，只见墙上又出现几行大字。
“不是墙精
离墙远点
请勿摸墙”
“祭酒！你别摸墙了！”
易青回过头，眼神十分好奇，“她太虚弱了，连外凸都做不到，只能自己凹下去，也就是掉点灰下来跟我们交流了。”
“你问慢点,她刮痧挺累的。”
江商张了张嘴，把一肚子话咽了半截，“右将军你还好吗？你现在是什么状态？有什么不适的吗？记忆与意识是否完整？你还记得左相和右相阁下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挡个风什么的？”
她寻思着墙体是露在外面的,虚弱的话，会不会冷？
易青：“……”
过了一会，江商和易青并排排蹲在地上，齐齐抬着头看墙面掉灰。
易青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左相的情况已经够特殊了，没想到右将军更特殊。”
当初左相也就一句话卡壳三五十遍罢了，右将军这是每个笔划都要写半天啊。
江商想了想，“祭酒，你说我们给右将军喝点凝光神水会不会有用处？”
“怎么喝？”
三分钟后。
易青一边给墙泼水，一边喃喃自语，“这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奢侈的事情了……”
过了一会，她又道，“这样太浪费了，不如我们拿刷子给她刷怎么样？这样会精细点，还不浪费！”
江商觉得有道理。
墙面疯狂抖动了起来。
江商两人才刷了一小块，见此她们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跳远再看。
只见墙上急速掉灰，一个个笔划最终凝成一个加大加粗的超大字——
痒
江商：“……”
易青：“……”
易青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现在右将军的本体到底是哪一部分？如果是整个地下遗迹的墙面的话，我们在这儿刷水完全是白搭！”
江商一呆，“右将军你现在本体是哪一部分？”
闻言，墙面顿了顿，慢条斯理的擦掉“痒”，在原来的图层之外又开了个图层。
从单线程变成了双线程，结果当然是……更慢了。
大概就是从单一下载速度23.9k/s，变成两个10k/s了。
可能还不到10k/s。
江商不由与易青对视了一眼，齐齐捂住了额头，叹了口气。
脑阔痛。
又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江商道，“我们要不要告诉左相一下？她想把自己精准的丢过来也不容易，早点尝试不耽搁时间。”
易青点头，“好！我通知右相。”
说完，她走到一边骚扰门口的藤蔓去了。
说起来，右将军说的随手关门，正是因为右相的特快信道藤蔓，从门缝伸来，把门卡住了。
左相很惊喜，也如意料之中一般，卡住了，不知道是不是死机了，江商听见未央的信道中，传来猫的惊呼声“星星你冷静一点点你闪的我眼睛都要瞎了！”等话语……
右相来的超快，易青刚戳完藤蔓，就被她发现了。
一转眼，藤蔓化为一个白袍女子，施施然走进大厅。
她刚走进来，被卡住良久的大门终于可以动了。
带着些许畅快，大门哗啦关上。
右相回头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江商想了想，尽量用自己的思路贴近如今右将军的思路，“右将军现在是个墙精，如果一直开着门，可能就跟身上有块衣服一直被变态掀开一样奇怪吧？”
江商又反应了过来，急急摆手，“我不是说右相……咳咳我是大概理解一下右将军的思路……”
易青憋着笑，在旁边摆着严肃的表情。
江商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
右相：“……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额……不知道……”江商指了指墙，“右将军有点点慢，还没写完……”
右相白皙的手掌按在墙上，好一会她若有所思的道，“纯意识体？”
她收回手，沉思了一会，看见江商两人亮晶晶的眼睛，随口解释道，“就是没有灵魂，没有神识，没有脑子，只有一段思维波段，这个波段储存着她的情感和记忆。”
“严格来说，她只是凝七的思维体，不是凝七，”右相道，“但是换一个说法，只有这个是她，其他包括身体神识灵魂都不是她。”
“只有她的意识在，凝七就在，灵魂什么的反而是附加物，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江商都惊呆了，张着嘴看着她。
右相道，“这是我们当年的一个争论，关于到底是灵魂身体的唯一性代表着一个人，还是记忆思想代表一个人。”
“我觉得是记忆思想，因为当年我就能完全复制一个人的身体每一个细节，如果凝七配合的话，我觉得我灵魂上努努力也能突破……”右相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可惜她们说我再研究，就掐掉我的经费，一点眼光都没有。”
江商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如果身体灵魂都能完全相同，这……也太考验人类的自我认知能力了……
易青也震惊的睁圆眼睛，她自以为自己已经很离经叛道了，此时却被十万年前的古皇惊的外焦里嫩的。
她觉得，她也许可以努努力，再大胆一点。
江商没注意身边女子眼里闪烁的野（作）心（死），而是抹了抹汗，“哈哈哈……这个再说……再说……所以右相阁下是对这个场景有所预料吗？”
“这倒不是，”右相道，“只是我当年的研究库中，好像有类似的情况的配方和预案，我查查看在不在了？”
“未央。”
时间太久了，那个又是她一时兴起提出来的想法，她哪记得。
随着太学的修复，未央在中域北域已经可以随喊随到了。
蓝色半身少女出现在右相面前，“右相阁下，很高兴为你服务。”
右相敷衍的点了点头，“一边呆着，我自己操作，你当初都是我设计的，别碍事。”
未央的ai乖乖避开，让她手动操作。
淡蓝色页面出现大大的红叉，右相愣了。
未央：【处于西域的所有硬件储存单元，很早就失联了，右相阁下储存的资料，已经丢失。】
右相发了好一会呆，突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我怕你不靠谱，把你的机箱融了，那些资料都被我转码用植物保存了。”她一脸庆幸，“你果然不靠谱，还好我的宝贝资料都在。”
未央的逻辑核心还很新，于是她立刻发现了问题，“分明是右相阁下自己拆了我的机箱！”
她闭上了眼，好一会才睁开道，“好了，你给我个接口，我转个码就行了。”
未央的手指突然伸长，正正好好长成了一个光点组成的通用接口。
右相也很猎奇的手指变成藤蔓，随便长长，藤蔓也长成了插头的样子。
江商站在旁边怀疑人生。
右相她们到底是什么技术？
未央不依赖实体线路/符纹就能满五域的瞎跑，这个原理她们还没解出来，结果右相就能用有机体直接与光（或者信息波段）的未央直接对接……
你们这个码转的太高档了，简直突破了现实的维度。
易青听着她满脑子的问号，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少想点，我听的晕。”
江商：“……”
而此时，未央又接上了自己失去了良久的储存单元，虽然那部分不知道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但是至少……很完善，什么都没丢。
右相啪啪啪的查资料，右将军慢吞吞的掉灰。
突然，天上掉下来一团紫色的光团。
光团在即将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变成了实体，在地上弹了弹，长成了人样。
“终于成功了。”温柔的声音在易青两人心中响起。
右相随手丢来一根藤蔓，没错又是她的一根手指。
“凝七听不见你的心灵场，你转个码先。”
今天的左相是温柔的淡紫色，闻言她接过藤蔓，转码了起来。
“我能说话了？”她惊喜的很。
“是的，左相阁下，你的声音真好听！”江商第一时间欣喜道。
左相整个人闪闪发光，“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的把阿七找回来了！”
江商嘴角疯狂上扬，但是矜持使她尽量克制住了表情，“左相谬赞了，商只是略进绵薄之力而已。”
猫从走廊中冲刺过来，在地面滑了好大一个漂移，“星星你怎么突然就成功了，我都没跟上！”
“七七呢？她人呢？在哪？”猫四处张望。
江商指了指墙。
猫瞪大了眼睛，刚好看见了那两列字。
【随手关门
不要抠墙】
猫：“……”
右相突然一拍手，“找到了！”
“来来来，你们谁会乐器？”
“哈？”
“别看她现在看起来是堵墙，其实她和暮星一样，其实本质都是一个记载信息的波而已，只不过暮星表现出来的特性是光，而她是我们没办法看到的波。”
“说起来，人死了的确会残留一些噪波，如果意志够强。这个波就会表现成她们现在的样子……”右相说着说着就摸起了下巴，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有这种富含研究精神的大佬做皇者，怪不着始皇朝那么厉害啊。
江商在心中感叹。
左相：“说重点。”
右相一拍手，“她是一段波，我们当然要用一段波去给她去去火，顺顺肺。”
江商两人若有所思。
右相道，“所以我问你们会乐器吗？这个波当初我和老左一起弄的，它是个双人协调的，你们抽一个人借我用用。”
江商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没法跟右相计较用词的问题。
“反应能力和思维度都要越快越好，因为中途可能要及时帮她梳理。”右相道。
“我来吧。”易青道。
江商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瞥了眼江商，易青侧开身子，避开她灼灼的眼神。
江商眼神灼灼，绕了过来，偏要看她。
女子一身青衫，墨发随意的扎在背后，些许散落的发丝垂下，白皙清雅的脸颊带着从容与自信，嘴角似勾非勾。
笛子呈醉人的青色，就像夏末天空的颜色，像竹林未尽的风，像女子衣衫的颜色，像她清隽的嗓音，像她温柔散漫的气质。
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过笛身，女子眼眸带着些许回忆，微微一叹，她将笛子横过，放在唇边。
一段悠扬的笛声在地宫深处响起。
青衫落潇，黑发清风，美人横笛。
江商看的痴痴的。
祭酒真好看！真好看！真好看！
怎么这么好看啊！
痴了一会，江商回过神，怎么停了？
易青瞥了她一眼，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有包，才没有早早的发现江子修痴狂的本质。
还有三位古早大佬在呢，眼神也不收敛收敛。
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江商被她瞥了一眼，无辜的很。
祭酒就是很好看嘛！
右相把未央掰向易青，“现在看，不难，很快的。”
未央被迫充当显示屏，正努力的板着脸，显得自己更高清一点。
易青看了过去，神色没有丝毫为难。
虽然相差了十万年的辈分，但从身份上，她们并没有差距多大。
都是皇者，一个新进弱鸡，三个回炉重造，大家都菜，易青心里没有丝毫压力。
况且，的确很容易嘛！
不就是一套十二进制十二位的有序编码组合嘛，大多数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记录最基本的公式，她的神魂运算速度完全能做到实时无误差演算。
右相也变出了自己的藤蔓琴，席地而坐，白袍翩翩，一副绝世出尘的模样。
就当江商以为自己要欣赏一场绝世合奏的时候，左相默默的站远了点，猫不知道从哪揪出两纸团，塞住了耳朵。
她俩无视了江商疑惑的眼神，默默的抱着头蹲在了角落里。
江商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过一会，易青自己实验完毕，点头道，“没问题，可以了。”
右相：“那好，我们开始。”
易青将青笛横在唇边，清越悠扬的笛音响起……
而与之一同响起的……
野蛮粗犷暴走如同荒野飙车族，又像是疯子敲响的爵士乐，亦或者是蚂蚁啃食金属的噪音……
江商震惊的都没来得及捂耳朵……
然后她就一直来不及了。
大帝灵敏的听力使她被这疯狂的魔鬼之声震在了原地，脑子嗡嗡嗡的不停的回响着“孔孔哄哄咚咚咚打次打次哄”的声音……
很遗憾的是，皇者的耳朵更灵敏，易青极力抗衡干扰，最后还是没忍住，伴随一个尖锐的高音，笛声完全停止。
右相完全无知觉，她疑惑的停了自己舒爽的手感，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易青：“……”
江商依旧晕乎乎的，整个人还在那“轰轰轰动次打次咚咚咚”的声音里。
过了许久，她发现眼前有一只手在晃悠，她伸出手抓住她。
易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回过神了？”
江商终于回过神，心有余悸极了，“祭酒，你们完成了？”
易青嘴角抽了抽，“你听力没我好，站在旁边听都这样了，你觉得你家祭酒我什么样的心理素质能继续和她配合下去？”
右相满脸无辜，“很难听吗？我觉得挺好的啊！手感出奇的棒！”
左相微微笑，“还好我听不见。”
猫四肢虚软，趴在地上，时不时还抽两下，和帕金森患者一样。
作为一只猫，它的听力不比人皇差，结果就是受到荼毒更严重。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的杀伤力是无视防御的。
右相一拍手，“反正凝七是段波，音调什么的不重要，只要能跟得上频率和节奏就行了，我觉得我……”
左相看了眼青衣女子，她的手好像还有点抖。
于是左相用委婉的语气道，“可问题是，你的队友接受不了你的噪音你知道吗？”
右相一拍手，“只能劳烦她忍耐忍耐了……”
易青听的手一哆嗦，“不了不了，其实我有个想法……”
右相看向她，似乎还想劝她。
易青一脸正色的道，“其实我学生也可以试试，这个波的格式并不复杂，她是命运大帝，神识是同阶的几倍，又有我亲自调.教，我希望右相阁下能给她一个小小的机会……”
江商瞪圆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任务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样啊……”右相语气有些惋惜，“她会乐器吗？要是不会的话……”
“你会吗？”青衣的女子的嗓音温柔而清隽。
江商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写满了“慈祥”，哪敢说不会，点头如捣蒜，“我会！我会！”
右相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真可惜。”
左相和猫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一点都不可惜！”
“给我点时间，我教一下学生。”易青道。
右相还是很遗憾，“要是不行的话，就和我来吧，我觉得你可以克服一下的……都是皇者了，就要忍人所不能忍对不对？……”
易青回头死死的看着江商，比口型，‘我的命就在你手上了。’
如果江商做不到，她就要“克服一下”去“忍人所不能忍”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商特别想笑。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幸和祭酒合奏，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恨不得求着自己和她合奏。
易青听见了，她毫无意见的抓着江商的手，眼眸肯定，“对，你必须和我合奏，你要是不行，出去之后你就别想碰我了，衣角都别想碰。”
江商笑容渐渐僵硬，没料到搬石头瞬间就砸到自己脚了。
“祭酒，我肯定会努力的。”江商严肃了神色，肯定的保证道。
易青把未央掰过来，指着未央道，“这个其实一点都不难，按你现在的硬件水平是足够的，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稳得住，毕竟你晋升太晚了，对力量的掌控度不够……”
江商一脸严肃，跟着她学习，一边听她讲解，一边做笔记。
这个波段的确不复杂，本质上来说，只是一段多分段的公式而已，公式很多很杂，但是真正高深的部分很少，大部分还是考人的反应能力和计算速度。
而这些东西，是身为一个命运大帝的硬件装备——内置运算符印（服务器）能解决的。
至少在运算速度上没问题，就看临场发挥了。
手眼协调，不求多好听，至少不能噪音到那种程度。
江商很快就学完了。
单论运算和记忆能力，三千大道能和命运大帝相比的寥寥无几。
易青教完了，心情也终于放松了起来。
她道，“按你现在的水平，理应一次过的。”
“命运本就以运算与机变闻名，对数据的精准无错本就是我们的追求，”易青道，“你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本就该追究极致，我觉得你一定也必须能一遍过，你有信心吗？”
事实上，江商本来是有的，但是被她这么一说，她又虚了。
但是祭酒这话都说出来了，她能怂吗？
果断不能啊！
“我有信心！”江商眼神坚毅的道。
易青欣慰的点了点头，“好，你用什么乐器……”
“其实我擅长打鼓……”看着女子陡然“慈祥”的眼神，江商改口道，“但是五弦琴我也会……”
易青露出了微笑——
“乖。”
易青还是不怎么放心，她左思右想，还是拿着笛子走到江商身边，“不用勉强，错了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江商琴放膝上，正襟危坐，神情渐渐安静了下来，“我明白。”
“那就好。”
易青道，“你先开始，我接入。”
江商手指轻抚琴弦，渐渐心神沉浸了进去。
古朴而悠扬的琴声响起。
猫抽了抽，喜极而泣，脑海里绕脑的魔音终于缓缓被新乐曲取代，“终于活了……喵……”
易青听了一会，发现没什么问题。
青玉凑到唇边，悠扬清越的笛声一个须臾，毫无违和感的加入了琴声中。
琴声深远，笛声清越，一深一浅，一近一远。
而悠扬悦耳的外表下，她们眸中的银光从未停止过闪烁，大脑每时每刻都处理着海量的数据，并且无错的将起转化为优美的曲调……
执琴者宽袍大袖，素冠博带，恍若亘古之松，气质沉稳悠远。
青笛者身姿清雅，清瘦挺拔，仿若碧落青竹，萧萧肃肃，清隽如风。
左相看着，脑中突然回想起易襄嘴里经常念叨的话——
“……是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她死之前好像就一直在寻找与她相和相随的那个人，可惜没找到。
她这后辈这看着……好似是找到了……
琴声越发悠扬，笛声越发轻快。
琴声仿若高山巍峨，山流从高处流下，一泻汪洋。
笛声便好似竹林细风，清越轻快，绕叶穿林，溪水清澈。
琴声渐渐轻缓，转而轻柔，如同田园牧歌，有山边归鸿，悠然见菊。
笛声却转而清冽，如人醉后登高，凌然随风，高不胜寒，舞月随影。
而此时，琴声越发缓长，笛声也渐渐轻柔。
隐者于山下备一壶薄酒，而醉者……
下山了。
琴声渐低长，偶有回音，似大雪封山，千山鸟绝后，亭下温酒。
笛声渐和，如人欣然赴约，亭前拥襟浅笑。
天地一寂白，温酒会知音。
余音袅袅，不绝于缕。
而她们面前，一个人形的光影终于稳定了下来。
她还趴在墙上擦灰，非常执着。
江商睁开眼，下意识抬头看向身边。
女子也低头看来。
看着江商亮晶晶的眼眸，易青笑了，“嗯，发挥的还不错。”
江商本想矜持一点，奈何笑意如墨入水，扩散的不着边际。
易青夸她了！！！开心！！！！
啊！！！
易青看向墙前，不管外面如何吵闹也好，或是仙音也好，右将军始终如一的……搓墙。
从江商问话开始，她开了双线程之后，她就没停过，丝毫未受到外界干扰，矢志不渝的搓墙。
现在，她终于结束了一个线程。
江商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右将军你还好吗？你现在是什么状态？有什么不适的吗？记忆与意识是否完整？你还记得左相和右相阁下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挡个风什么的？”
一个是“右将军你现在本体是哪一部分？”
现在，右将军刮完的是第二个线程——
【不知，应该是一部分墙】
而第一个线程，她还在搓。
右相走了过来，啪啪啪的鼓掌，“很美的合奏，高山流水，温酒会知音。”
江商听的有点脸红，不自禁看向易青。
没想到易青也看了过来，她微微一笑，“的确不错。”
江商涨红了脸，整个人都很开心。
右相：“不过我还是觉得我的手感棒……”
猫嘀咕道，“不，你不觉得。”
右相看向还在兢兢业业搓墙的家伙，“喂，已经给你转过码了，你听得见我们说话还非要抠墙？”
她道，“写不要抠墙的人不是你吗？”
女子终于停下手，看了刻了一半的字，缓缓转过头。
“都抠一半了，不抠完浪费。”
猫捂住猫眼，“还是七七式鬼才逻辑。”
女子身量并不高，瘦弱纤细，发丝呈黑色，好像有点干枯，她容颜比较苍白，安静淡漠的站在原地。
虽然长的一点都不像，但是江商总觉得她神韵很像自家师尊，不都是这般你杠任你杠，我自巍然不动的模样吗？
值得庆祝的是，江商没看见她满头白发的辛酸模样，不然她现在一定难过死了。
右相微微无语，“你们俩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惨。”
右将军面无表情的道，“意外。”
江商下意识皱了皱眉，看向了易青。
易青摇了摇头。
怎么右将军也这么缄默不爱表功！
左相：“好了，又不是谁都能和生命大道比续航的。”
她柔声道，“还能见到你们，已经很好了。”
“我刚醒那会，以为除了我苟延残喘之外，你们都已经走了，”她散发着淡紫色的柔和光晕，“只有猫陪着我，若不是怕猫出事，我可能在交代完事情之后就散掉了。”
意志坚定使人幸存，执念消散后自然也会真正的消失。
右相很快理清了逻辑，“没想到我们都还挺不想死的吗？没想到居然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都活下来了。”
“老左她俩肯定死不了。”右相摸着下巴道。
“十万年后的聚首啊，你们要不要尝尝我的脑花大餐？”
左相颜色闪了闪，很严肃的拒绝道，“带着你的脑花滚出我的视线。”
右将军淡淡的吐了一个字，“滚。”
两人的反应与当初一般无二，右相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完，她道，“真好。”
左相与右将军对视了一眼，也笑了，“是啊，真好。”
江商与易青对视了一眼，也露出了圆满的笑意，“是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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