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
是平安县城附近妖魔最难挨的日子。
有两个凶神恶煞的修士，将县城附近的妖窟魔穴，通通扫荡了一遍。
两人从南山杀到北郊，足足诛杀了二十多头膘肥体壮的妖物，解救出大几百面黄肌瘦，被当成储食的村民。
就是本源奖励不多，聊胜于无。
隔日。
晨光熹微，惠风和畅。
一道紫色流光从县城冲天而起，伴随着阵阵花瓣落下，消失在了百姓仰慕崇拜的道谢之中。
离去的，正是梁宁和姬书豪。
不过……
两人飞出县城百姓的视野中后，紫光颠颤了几下，踉跄落在地面之上。
？
梁宁还是第一次被人带飞。
他心中刚生出的豪迈之气突然断掉，不由疑惑投去目光，“落下干什，继续啊？”
“咳！”
姬书豪面色苍白，扔了两颗黑漆漆的丸药进嘴，嘴唇抖著发声：
“扶着我点，刚装得有点过头，内息耗空了。”
“……”
玄丹境修士，方能凭借深厚的内息长时间飞行。
姬书豪为了离开的时候有仙人风范，强行带着人催动遁光，结果被榨干了内息，差点还伤到了经脉……
好在他除了平安县一行外，也没什紧急任务，不赶时间。
两人只好步行赶路。
恢复内息的同时，姬书豪也向梁宁普及了些修行界的常识，免得他去了斩妖司后露怯。
……
……
接近十五日的奔波劳累，梁宁二人终归是来到了巍峨的城墙之下
斩妖司并非衙门军营般的存在。
就梁宁所见。
更像是在一处荒郊野外平地建起的孤城。
数十丈高的城墙，让这看起来肃杀之气分外浓重。女墙之上，军士尽披坚执锐，虎视狼行。
这孤城石门上，本应该刻字题名的位置，却用铁索钢链挂着一颗硕大森白的妖魔头骨。
头骨上深深插著一把重剑，只留长柄在外，周围是蔓延开的恐怖骨缝。
姬书豪伸了个懒腰，将腰牌亮出。
重若千斤的玄铁城门，顿时缓缓向上升起。
“到了，先去报道吧。”
姬书豪领着梁宁迈入城内，讲解著一些斩妖司的规矩和特色。
“目前斩妖司在册人员，大约六千余，不过城内可远远不止这些。”
他指著路边的瞎子，笑道：
“这是陈瞎子，出任务前可以过来算一卦，不过这老头老说一些好听的骗人银子，听个乐就行。”
此时才是凌晨时分。
这倒是如同平常县城一般，有袅袅炊烟升起，有小贩拉车出街，甚至有乞丐打着哈欠醒来……
一副市井景象。
不过……大都带着些伤残在身，且男子居多。
“斩妖司可不是收容贫苦的大善人！”
姬书豪见梁宁疑惑，解释道：
“这些都是斩妖司曾经的成员……嗯，出任务时丢了点东西在外面。
有些是家的婆娘改嫁了，不想回去。”
他淡淡笑道：“都是些老兄弟，放外面……怕被人欺负。”
“哪天妖魔杀上门来，他们还能帮忙撑一撑。”
一边给梁宁带着路，一边将城内的“居民处”和“军务处”介绍清楚。
两人便来到了内务堂给梁宁造册登名。
“玄卫腰牌？”文吏也是半个瞎子。
他用仅剩的一只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梁宁，随后手摊开：
“姬哥，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咱给您把册子登好。至于盖不盖章……还得往上报。”
将独眼文吏递过来的硬皮薄本接过，姬书豪犹豫了一下。
说道：
“梁兄，待会可能会有些……刁难。”
这是姬书豪第一次流露出歉意的神情，“你等下莫要太在意，他们性子其实不坏。
就是怕招个名不副实的人来，害了兄弟们……所以如若不是知根知底的话，会有些排外。”
梁宁面色并无变化，点了点头，示意姬书豪带路。
“无妨，严格些也挺好。”
约莫过了半刻，两人行至一处守备森严的高宅。
大门敞着，两队甲士执戟按刀，肃然而立。
刚踏上青石铺设而成的台阶，两边突然传来爆喝：
“来人通名！”
姬书豪嘴角抽搐不已，这阵仗也太刻意了。
谁家好人会放一队甲士守私宅啊！
他散漫地朝着两边一挥手：
“滚球蛋，别在这碍眼，擦亮你们的狗眼看着就行。”
偏过头，拿肩膀撞了撞梁宁，姬书豪轻声说道：
“你要是加入外营，就是他们的头领。
嗯……算是给你个下马威试试你的深浅。”
梁宁轻轻点了点头，径直迈步出去。
踏入院中，越过屏风，只见迎客亭中坐着一人。
身形壮硕，肩披亮甲。腰间挂着同梁宁所持的同款玄铁腰牌。
面上一道从左耳连到下巴的狰狞伤疤，给他平白添了几分戾气。
“刘刀疤，四境体修。”
姬书豪也不避讳，直言给梁宁做出提醒。
那被称为刀疤的大汉，脸上忽然露出了狞笑，“嘿！小姬儿！”
“往日都是躲着我走，今儿长胆量了不行？等我收拾完这小子，你疤脸哥好好疼一疼你。”
“哈哈哈——”
屏风后忽然发出骚动，一群过来看梁宁吃瘪的军士哄然大笑。
气得姬书豪脸色铁青，咬着牙破口大骂：“笑什呢，滚远点！”
哄笑确实止住，但转成了憋笑。
他眼底恼怒闪过，想反驳却欲言又止。
以往的骚包样不复存在。
“有仇？”梁宁忽然转过头，朝着姬书豪挑了下眉头。
后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刚入职时，跟他打过架，输了一筹。”
体修虽然修行难度极大，过程也堪称是剥皮煎骨的痛苦。
但同样的，未结丹之前，依靠强悍的防御和力量，战斗力也是碾压依靠内息才能施展术法的炼气修士。
刀疤脸哈哈大笑。
“一筹？是谁入职后猛练了一阵子，以为自己行了。
然后不服气来寻我报仇，又给我扒得只剩底裤吊起来打。
是谁啊？小姬儿？哈哈哈……”
梁宁嘴角抿了抿，忍住了笑意。
但凡他跟着乐，姬书豪的面子就彻底丢地上了。
也算是一起逛过青楼的兄弟。
虽然平时吵了一点，但这点排场，还是要给他撑一撑的：
“没事，看我帮你揍回来。”
那刀疤脸闻言，忽然恶狠狠看了过来。
“小子！”
“爷爷和同僚说话，你是什地方冒出来的东西，三番五次插嘴？”
梁宁拿余光瞥了那刀疤脸，仿佛没有听见威胁一般。
他嘴唇轻轻开合，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