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她不是故意伤人的,她是有苦衷的,能不能救她出来?”
  “你真是糊涂啊,你今天这一闹,知不知道给你姨父带来多大的影响,你这孩子真是气死我了,赶紧给我回去。”申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警方如果没有证据,是不可能抓她的,难道警察还能冤枉她不成,别在这里给我丢人。”
  储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申夫人撸起袖子:“你走不走?”
  储伟一拍脑袋:“我真是傻了,她二哥就在江州,我给她二哥打电话就好了啊。”
  拿起手机,储伟才想到他根本没有薄医生的联系方式,他抬头着急的看向申夫人。
  “小姨,你有没有薄医生的手机号?我急用。”
  申夫人皱起眉头:“薄医生?”
  她逼问道:“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储伟很骄傲的说道:“京州薄家大小姐,所以我说她怎么可能故意伤人呢,肯定是一个误会,薄家的家风和教养,她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申夫人吃了一惊:“薄家大小姐?怎么可能,那不是薄医生的妹妹吗?”
  薄医生最近在江州名声响亮,引得多少名媛芳心浮动。
  “薄医生的妹妹在江州因故意伤人进了警局,这件事怎么这么荒唐?”不仅是荒唐,还很难以置信。
  薄家,那是名门望族之首,只是近些年来薄老夫人越发低调,但在京州,无人不尊重。
  她教养的女儿,岂非寻常名媛闺秀可比?那就是天上的凤凰。
  申夫人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你胡说什么?薄小姐怎么可能犯罪,是什么人竟敢冒充薄小姐。”
  “我都说了,阿姜她是被冤枉的,肯定有人陷害她。”
  申夫人拧着他耳朵骂道:“你傻不傻?她要是薄小姐,薄家能眼睁睁看着她落难?肯定早就派人来救她了,再说了薄医生就在江州,他妹妹出了事他能坐的住?,还能轮得到你来瞎逞能?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赶紧回去。”
  储伟一想也是这个理,“薄医生工作忙,应该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去医院找他。”
  “我说了半天你一句也听不懂是吧?有你什么事,赶紧给我回去。”
  申夫人吩咐秘书:“把他给我塞进车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储伟扒着车门,高壮的身躯在寒风中犹如一根拉满的弓,“小姨,这是一个英雄救美的好机会,我千万不能错过。”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带走。”
  申少剑的秘书有功夫在身,轻而易举就把储伟塞进了车内,锁死车门,发动车子离开,一气呵成。
  ——
  李娟等到半夜,李婵也没有醒过来。
  看着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形如枯槁的女人,苍老的仿佛老妪,李娟眼泪滚滚而落。
  她双手紧紧的纂成拳头,一字一字、仿若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
  “姐姐,你一定要醒过来。”
  此仇,不共戴天。
  李娟没有在icu待多久,出来后薄玉浔等在门口。
  李娟看向站在薄玉浔身后一身笔挺警服的李岭,斩钉截铁的说道:“警官,我要报案。”
  ——
  在大寒来临之际,各大中小学迎来了期末考试。
  明镜去学校参加了期末考。
  沉浸在沉重的考试氛围中的校园因明镜的到来引起轰动,短短一个月,明镜身上便经历了诸多事情,比电影还曲折精彩。
  当时网上传出她身死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同学第一感觉是什么呢?
  不同于那些陌生遥远的网友,这些和明镜朝夕相处了半年多的同学,是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她逆风翻盘的,对她的感情要更深厚一些。
  很多人无法接受她的离开,当时校园论坛内盖起了一座座的高楼,当得知校草江瑾辰的母亲是杀害明镜的罪魁祸首,江瑾辰被殃及池鱼,在论坛上被喷成了筛子。
  如今看到明镜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面前,短短半个多月,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生,令人唏嘘。
  世人畏惧冉家大小姐的身份,然而她以德报怨,用最大的善意回报世人,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以黑白来界定一个人,实在太过肤浅。
  她是明镜,这个世上没有任何颜色任何人能够界定她。
  她走进教室,分布在这个考场的考生全是成绩榜前五十名的尖子生,此刻全场四十四双眼睛全部望着她,目光深处涌动着虔诚的敬意。
  她是光,是希望、是一切真善美的化身。
  没有人有资格去嫉妒她,只有深深的仰慕与尊敬。
  明镜走到贴了自己准考证的座位上坐下,拿出文具,下一刻监考老师拿着一沓试卷走了进来。
  看到明镜,监考老师下意识愣了一下。
  这位学生可太出名了,监考老师甚至觉得能监考她就是一种荣幸。
  很快监考老师掩饰性的轻咳一声,在铃声响起的一刻,开始分发试卷。
  正式考试的铃声响起,安静的教室内只余沙沙落笔声。
  明镜低头认真做题,监考老师就坐在讲台上,一直盯着明镜看。
  学霸考场,自然没人张望,每个人都沉浸在题海中,或拧眉思索,或下笔成风。
  但明镜,却是从头至尾没有皱一下眉头,落笔十分流畅,丝滑的仿若答案早已印刻在脑海中。
  这样的自信和从容,世无其二。
  坐在一群少年少女之间,背脊挺的笔直,修长的脖颈微微低着,优雅出众,鹤立鸡群,整个人白到发光,美到失语。
  她所在的地方,再美的风景也会黯然失色,只有她,才是众所瞩目的焦点。
  监考老师不知不觉间看呆了眼,只见少女放下笔,翻过试卷,重新检查。
  这么快。
  看了眼手表,不过才过去四十分钟,很多学生连一半都没做完吧。
  监考老师看到明镜全部检查完之后并没有交卷,反而在演草纸上写着什么,监考老师颇为好奇,她对明镜做的任何事情都很好奇,这个少女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举一动牵引心神。
  监考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装作巡视,路过明镜身边的时候,抻着脑袋瞟了一眼。
  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小字,乍一眼望去非常漂亮的字。
  应该是在写作文吧,今年的作文题有些难,大而泛的概念年轻人很容易抓不住跑题。
  监考老师一扭头,看向教室窗外,忽然怔住了。
  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洋洋洒洒,美的如梦似幻。
  江州竟然、下雪了?
  监考老师难以掩饰惊讶。
  江州有多少年没有下过雪了,作为江州人,可以说从来没有见过雪花是什么样子的。
  在记忆中,好像很多年前也下过雪,但那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
  考生们全部沉浸在题海中,没有人注意到教室外下雪了。
  直到第一个做完的考生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颈,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
  “艹……。”
  一语惊醒众人,当大家同时看向窗外,安静的考场瞬间响起细细簌簌的惊叹声。
  雪……对江州人来说,可望而不可即。
  教室里躁动起来,一双双眼睛闪烁着兴奋。
  唯独一个人,自始至终低着头,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写字,仿似对外面的热闹充耳不闻。
  考试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监考老师挨个收试卷,收到明镜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验草稿。
  明镜拿着文具袋走出教室,一抬头,才发现下雪了。
  她怔了一下,走到阳台上。
  轻薄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很快融化。
  “江州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耳边落下一道温润柔和的声音。
  明镜没有扭头,望着天边怔怔出神。
  宋印章望着面前的少女,她的肌肤比雪还要白皙剔透,孤傲的琼鼻似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透着淡淡的孤独与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眼前的雪花,落在掌心,便只余淡淡的冰凉。
  宋印章很好奇她在想什么,因为他在明镜的眼神中,看到了淡淡的悲伤。
  她永远将情绪控制的很好,嬉笑怒骂从不喜形于色,眼神中除了温和从容,便再不见其他基调。
  因此当他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从不曾见过的悲伤,才会那么震惊,那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揪扯着疼。
  少女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背起书包转身离开。
  宋印章连忙追上去,也不说话,静静的跟在她身边。
  雪花不大,落在身上,那么轻盈,很快便融化成水雾,沾湿了睫毛。
  明镜走出校门,杜泽开车等在路边,明镜没有上车,沿着路边缓缓往前走,杜泽见此驱车跟在明镜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宋印章看着少女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虽然拥有很多世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财富、地位、聪明、美貌,然而、她很孤独。
  杜泽看了眼后视镜,发现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疾不徐的跟在后边,始终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车内,男子手肘撑在车窗上,支着脑袋,目光凝望着前方那道白色身影。
  目若幽渊,深不可测。
  “老大,他们已经找到李婵了,不过李婵的情况不大好,挺不挺得过来难说。”耳机里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嗯。”男人嗓音低沉,仿若从胸腔里发出。
  “原来当年的李娟没有死,李岭开始调查十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了,当年这件案子漏洞百出,只要一查,必能查出结果,何况还有李娟这个证人。”
  男人目光幽深,手指缓缓摩挲着下巴,不知何时生出了胡茬,扎在指腹上,有些淡淡的刺痒。
  “你亲眼盯着,李岭此人不可小觑,不要被他察觉到,我要知道苏音慈和那个孩子的下落。”
  蒋春岚找了那对母女十几年,依旧没有踪迹。
  是死了、还是藏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
  唯一的线索,就在李婵身上,如果她死了,这个秘密将会永远埋葬。
  男人目光穿过细细簌簌的雪花,凝着在那道飘逸的白色背影上。
  今天也是明尘和明提期末考的日子,明镜在校门口没有等多久,耳边落下两道整齐清脆的声音:“二姐!!!”
  兴奋又惊喜。
  两个女孩飞扑而来,一头扎进明镜怀里,抱着她的腰。
  “二姐,你来接我们啦,太好了。”明尘目光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明镜笑着摸了摸两人的脑袋,雪花落在头发上,沾了一层白色,像是结了一层霜。
  “二姐接你们回家。”
  “那二姐你今晚会跟我们住在一起吗?”明尘小心翼翼的问道。
  明镜笑着点头:“好。”
  “太好了。”明尘忍不住又抱住了明镜。
  张云芳脸色掩饰不住兴奋,“明镜姐姐。”
  明镜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落在站在张云芳身后的男子身上。
  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长身玉立,绅士优雅。
  “明镜小姐,您好,我是明尘和明提同学的数学老师,我叫岑宁。”
  明镜颔首微笑:“岑老师好,明尘和明提给您添麻烦了。”
  “两位小朋友非常聪明乖巧,怎么能是添麻烦呢?”
  雪似乎忽然之间下的大了,从雪花到雪块,洋洋洒洒落满人间。
  少女的面容隐匿在雪花间,那眉目比雪更剔透,更冰凉。
  岑宁眸光微闪,低头笑了一声。
  他忽然想到网上很有名的一句词,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共白头……
  心尖某处像是被一根线牵引着,泛起细微的疼痛。
  明镜牵起明尘和明提的手,“和岑老师说再见,我们要回家了。”
  两人非常乖巧的摆手,“岑老师再见。”
  然后迫不及待的转身,一左一右的挽着明镜的手臂,两个小姑娘个子又长高了一些,像杨柳抽条,身姿显现出少女的婀娜来。
  “二姐,下雪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是什么样子呢,听大姐说,上次下雪还是二姐你刚来庵里的时候呢,大姐说你是雪生的孩子,要叫你雪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