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为什么躲着我?”女子踩着高跟鞋迎面走来。
  边走边撩头发,端的是一个妩媚多情。
  薄玉浔脸色冷沉,抓着她的手匆匆将她带离,一直到楼梯间才停下。
  他甩开手,仿佛甩开了什么憎恶的脏东西,“我说过,不许来医院找我。”
  女人咯咯娇笑起来,笑声戛然而止,眸光染了一层厉色:“我说二哥不愿见我,原来是忙着给冉小姐献殷勤,人家比我年轻比我漂亮,也怪不得二哥动了心呢。”
  薄玉浔眸光冷冽如刀,寸寸剐过面前女人的脸,女人脸色有片刻的皲裂。
  “闭上你的嘴,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原来冉小姐就是你的底线啊,那正好,我去会会我这位未来二嫂。”女人转身离开。
  “够了。”薄玉浔冷声喝道,额角青筋暴跳,明显忍耐着极致的愤怒。
  背对着薄玉浔的女子眼睛微微眯起,唇角挑起一抹冷笑。
  “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拆穿你,你也别给我添乱,我们彼此相安无事,若你一次次蹬鼻子上脸,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男人语气阴冷嗜人,他是真的动怒了。
  薄玉姜皱了皱眉,转身看了他一眼:“原来你真的很在意她,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
  此她非彼她,彼此心知肚明。
  她因这个男人的痴情而被吸引,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
  薄玉姜眼神很受伤,仿佛被背叛的人是她一样。
  “我对得起谁,与你有何干系,滚,别让我再见到你。”薄玉浔别开眼,已经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薄玉姜摇了摇头:“薄玉浔,你真让我失望。”
  话落提着包快步离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杂音,在这安静的楼道内,搅的人心神不宁。
  走出医院大楼,薄玉姜回身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薄玉浔,你不是喜欢她吗?我就让她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手机响起信息铃声,薄玉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来自李姣姣的微信消息——玉姜姐姐,在忙吗?我家新开了一家茶园,新店开业,请您喝茶呀【乖巧脸】
  ——没时间也没关系,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再联系我,我随时给您留着最好的包间。
  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语气各种卑微。
  薄玉姜勾了勾唇,回了个好。
  江州这些名媛,八辈子没见过男人,见着京州来的,立刻不要脸的贴上去,想登薄家的大门?
  做梦比较快。
  拦了辆出租车回酒店,路上接到不可说娱乐公司总裁助理的电话,通知她下周末在皇冠大酒店举办云上风开机发布会,作为原著作者邀请她一同参加。
  “薄小姐,邀请函会以信函的方式发送至您所住的酒店,请注意查收。”
  这种规格的发布会,必须持邀请函才能入内。
  挂断电话,薄玉姜从包里摸出粉饼,打开对着镜子照了照妆容。
  看到镜子,她就想起了明镜,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夫人计划失败,狼狈离开了江州,接下来还要面对来自程先生的问责,自身难保。
  夫人最大的失败是低估了对手,冉腾霄不是冉博文,明镜也不是禹江。
  不过夫人在江州多年,也不是赏花闲聊的,江州这片沃土,如果夫人是一棵大树,那么她的根早已深入土壤之中,密不可分。
  这样就想让夫人认输,未免太过天真。
  幸而夫人有先见之明,在出事前就将名单交给了她,她本来不想插手江州的事务,但是明镜、这个身上有着姜雨影子的女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令她非常不舒服。
  她讨厌那张美丽的脸,以及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的温柔从容,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那张脸,她要亲手摧毁。
  路过一家蛋糕房,是江州很有名的醉妃西点,薄玉姜示意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去店里买了几块蛋糕。
  从蛋糕房出来,迎面一辆黑色轿车驶过,车窗半降,男人英挺俊美的面容一闪而过。
  薄玉姜浑身血液逆流,蛋糕“啪”的掉在了地上,她来不及去捡,慌忙上了出租车。
  “走,快走。”
  正在刷视频的司机吓了一跳,“怎么了?”
  薄玉姜额角突突直跳,厉喝道:“快开车。”
  司机愣愣的启动车子,身后传来女人的低吼:“掉头。”
  女人的声音里夹杂着数不尽的恐慌和焦虑,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司机正准备调头,对方忽然说道:“不、追上去,前方那辆黑色辉腾,给我跟上去。”
  司机瞪大眼睛,忽然一个激灵:“那可是特殊车牌……。”
  话还没说完,一沓人民币甩了过来,哗啦啦犹如天女散花。
  司机瞬间来了精神,一脚油门轰到最大,“坐好喽。”
  薄玉姜紧张的抓紧坐垫,精心修饰过的美甲劈了都未知,双眸始终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黑色轿车。
  对方的车始终不紧不慢,出租车司机也是老油条了,跟的不露痕迹,一路下来,倒也没露马脚。
  最终车子开进了一家娱乐城,非vip客户禁止入内。
  薄玉姜犹豫了半晌,从出租车上下来,准备从正门混进去。
  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在作死,她应该立即转身离开,前方等待她的也许是万丈深渊,但鬼使神差的,她偏偏要闯上一闯。
  夫人召唤了夜鹰多少次,均被他找借口拒绝,夫人刚一离开江州,他便出现在了江州。
  来自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怀疑夫人此次计划的失败有没有夜鹰的功劳。
  如果能抓住他的把柄……薄玉姜胸口微微起伏,那么她就再也不用怕夜鹰了。
  迎面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同龄的男性,其他几人身边都有女伴,唯独为首的男子孤身一人。
  薄玉姜计上心来,装作崴了脚的样子,她身材好,背对着众人,一袭红裙十分吸睛。
  这一举动果然吸引了对方。
  叶晟看着女人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恍惚。
  很快他反应过来,走上前问道:“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我的脚崴了,好痛……。”女子娇柔的声音简直酥麻到了骨子里,那柔如蒲柳的身姿仿若无骨般倒向了叶晟的怀里。
  叶晟下意识接住了娇躯,愣了愣,一股幽香飘向鼻尖,令人有些醺醺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子连忙退后一步,一时没站稳,眼看着又要往旁边倒去。
  叶晟立刻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的腰,微微一笑:“就算你是故意的、也没关系。”
  薄玉姜有些羞恼的皱起眉头,“公子把我当什么人了?”
  叶晟笑了笑,目光凝着在这张妖艳狐姬般的面容上,眸底掠过一抹兴味。
  “开个玩笑,美女别介意。“
  薄玉姜娇哼一声,尾音勾的人心底痒痒的。
  身后的几个男人跟着起哄,“叶少,今天正好你没带女伴,我看这就是缘分,你就收了吧哈哈。”
  叶晟绅士般伸出一只手,挑眉笑道:“美女可愿与我共度良宵?”
  薄玉姜咬了咬牙,似乎有些纠结,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张俊脸,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有男朋友。”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
  叶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可是我男朋友背着我出来偷腥,我是偷偷跟来的,我刚才亲眼看到他带着一个女人进了里边,我……我那么信任他,不听我妈的劝非要跟他在一起,结果他就是这样对我的……。”
  女人说着说着伤心的哭了起来,我见犹怜,看的人心都碎了。
  叶晟挑了挑眉,“原来是这样,美女别哭了,我带你进去,渣男就该好好教训。”
  女人抹了抹眼泪,“谢谢你。”
  叶晟抬了抬手臂,薄玉姜犹豫了一下,主动挎了上去。
  转身的那刻,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女子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一双犹如被水洗过的眼睛飞快的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稍纵即逝。
  ——
  男人推开包厢门,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熏天的酒气裹挟着夸张的音乐齐齐涌来,听的人耳膜鼓痛。
  “你来晚了,自罚三杯。”
  白皙修长的美手握着粗犷的啤酒瓶在三个海碗大的玻璃杯里倒满啤酒,推到对面。
  横躺在沙发上的女子一袭低胸红裙,火辣身材展露的淋漓尽致,一头波浪卷发犹如海藻般肆意横生,勾勒出一张精巧的巴掌脸。
  女子媚眼如丝,犹如一团雾气若隐若现,勾的人脸红心跳。
  男子大步走进来,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喉结滚动。
  女子秀眉微挑,轻轻拍掌:“老大英姿不减当年啊,还是那么让人心折。”
  虽是笑着,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绝美面容冷艳如刀。
  “啪”男子将酒杯放在茶几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很快被震耳的音乐声掩盖。
  男人拧眉看向沙发上横卧的女子。
  “怎么不装了?”
  女子撩了撩长发,长叹道:“我这个孙猴子,怎么翻也翻不出您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何必多此一举呢?”
  阔气的一摆手,“今晚我请客,随便喝。”
  男子走到控制台,将音乐关掉,包厢内瞬间安静了。
  神清气爽。
  女子端起一杯酒,在手中轻轻晃荡着,灯光在姜黄色的酒液中折射出绚丽的光芒,迷离了双眼。
  “阿雨,你在天国可还好?记得托梦给我,凶手是谁,让我替你报仇。”
  男人背影僵了僵。
  “作为阿雨曾经的师父、你难道不想替阿雨报仇吗?”女子眸底尽是冷意。
  男人始终沉默。
  女子冷呵一声:“前几天我见到一个和阿雨容貌酷似的女子,我瞧着,似乎是照着阿雨的模样整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夜鹰缓缓转身:“你想说什么?”
  “我继续查下去,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这个长的像阿雨的女人,是京州薄家的大小姐,更巧合的是,薄小姐四岁走失,十三年前才被寻回,而她回薄家的时间,正是阿雨出事的那段时间,我掐指一算,年龄也跟阿雨一样,干咱们这行的,有这么多巧合,你觉得还是巧合吗?”
  话落她猛然将酒杯砸向男子,“夜鹰,你不仅害死了阿雨,还让人顶替了她的身世,你还是不是人?你这么做对得起阿雨吗?”
  她早就对薄玉姜的身份起了疑,继续查下去漏洞太多了。
  对方自以为这个世上无人见过阿雨的真容,自然无人拆穿。
  酒杯砸在男人脚下,酒液溅在了男人裤腿上,男人不慌不忙的转身,双眸漆黑若渊,深邃神秘,泛着幽幽的冷意。
  郑青下意识怵了一下,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抬起下巴借此掩饰。
  “你欺骗了她,害死了她,还夺走了她最在乎的亲人,你一直知道,阿雨做梦都想找到自己的亲人,阿雨也是你亲手带大的,你怎么忍心如此伤害她?”
  郑青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阿雨、我苦命的阿雨……你到死都不知道,你不是孤儿,你有父母,有哥哥,你本可以很幸福……。”
  你明明是高贵的公主,却沦落尘泥,卑贱而死,至死都不能有姓名。
  你温柔貌美、优雅多才,然而世人皆不知,你死后留下的只有骂名和轻贱。
  而这一切不公,都是面前这个男人引起的。
  是你最尊敬、最崇拜的男人、亲手将你推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男人薄唇蠕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像是费力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有一种过尽千帆的晦暗苦涩。
  他说:“是我欠她的。”
  “你欠她的太多了,你到死也还不清。”
  风吹过纱帘,寒意簌簌,凉意浸骨。
  面前的书页被风吹起,翻过了一页,犹如尘封的往事,被撕开血淋淋的一道口子。
  血肉模糊。
  少女望向窗外的冬阳,面色无悲无喜,仿佛听着的,是一个故人无足轻重的过往。
  放在一侧的手机,静静的搁置在通话界面上,秒数无声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