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网游小说 > 世界第一的向导大人 > 69、第70章过去的你
  弗莱伊睁大了眼睛,下一秒,他迅速走进那间房间,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门扇。
  他做这个动作做得着实有些冒失,要不是这两扇门似乎历经岁月仍然十分滑顺,也许已经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引起了劳尔和奥利弗的注意,但是弗莱伊反正也顾不上。
  门扇关上,留下的只有一间屋子,一个人。
  弗莱伊的脸在这一瞬莫名其妙地红了,整个人都在发烫,由内而外的。
  这个世界上,但凡是人类,在其一生中总有几张脸孔是他记忆深刻,永难忘怀的,但同时,人们又似乎对自己总是那么陌生。由于视力的局限,除了通过镜子,人们很少能够看到自己,即便是看到了,多半也只是局限于有限的角度,正面、或是部分侧面,然而现在,弗莱伊看到了一屋子的自己。
  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书的他;坐在地板上摆弄着新收来的宝贝的他;坐在书桌前,皱着眉头批阅公文的他;刚刚打仗回来,连甲胄都还没脱就着急忙碌地提起水壶浇花的他;偷偷吃夜宵的他、累得打瞌睡的他、侧耳倾听不知什么声音的他、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什么的他……许许多多的他,许许多多个角度、许许多多的穿着、许许多多种心情、许许多多个……时空片段!
  打造这一景象的人无疑是个十分厉害的艺术家,他没有使用平面的油画,也没有使用立体的蜡像,而是使用了许许多多组用铁丝悬挂的镜子来表现他最深刻的思念。
  当弗莱伊忍着鸡皮疙瘩,靠近了去看,他才发现了这一点。——所有的他,都是通过某种特殊颜料画在镜子底面上,然后又在上面覆盖了类似镜面的表层,于是当人们观看这些画的时候,就像是在观看镜子里的弗莱伊。
  这是眼睛的模拟。
  弗莱伊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人们眼中的他人就是这样的,如果拿来做比喻,b的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他所看到的a与镜中映出的a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镜子是客观的,而人眼是主观的,于是,这每一个过去岁月中的弗莱伊都拥有了连弗莱伊自己都未曾发现、未曾想到的不一样的丰富细节。
  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书那会儿的他其实很困了,因为那本书是老兰塞尔逼他学习治国手段的教材,可在这名“艺术家”的手下,他却看起来慵懒又睿智,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再比如偷偷吃夜宵时候的他明明是饿得慌了,毫无吃相可言,但在“艺术家”的手下,他只看到了可爱与有趣;还有侧耳倾听不知什么声音的他,看起来认真又专注,让人觉得他似乎在诚恳地听取某个需要温情耐心去面对的人的发言,但是如果没记错的话,弗莱伊记得那会儿他其实只是在听老兰塞尔的脚步声,因为陪克莱斯特疯了一下午,他的“功课”还没做完,他那会儿着实很焦虑……
  弗莱伊越看越是脸红,觉得自己一生中最尴尬的时刻可能也就是现在了。
  尽管雷泽大帝自己也认为自己英明神武、英俊潇洒、行事光明磊落、实力强大天下无敌,但是自觉是一回事,听别人当着你的面把你吃饭、上厕所甚至抠脚的事迹都吹出彩虹屁,那种感觉真的一言难尽,更何况,这彩虹屁真情实感,甚至于绵延到369年后,还在闪闪发光。
  更何况,吹他彩虹屁的人还可能是名留青史的光明王!
  更何况,这记录未免也太……无孔不入了!
  “本大帝怎么不知道这小孩子平时记了那么多东西……”弗莱伊简直不敢想象,当他和克莱斯特相处的时候,那孩子到底是用怎样的眼神、怎样的心情在观察他,如果今时今日,他是一个女人,而克莱斯特是一个成年男人,他说不定都会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喜欢上了他……
  “怎么可能呢!”弗莱伊用力在空中挥了挥手,就像是赶走一只蚊子那样。别说是喜欢他了,哪怕克莱斯特对他顾念那么一点儿旧情,提早一点来通知他四大家族设计暗算他的事情,也许他都不会落到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地步。
  可是,在疑似光明王克莱斯特打造的领域里,的确有许许多多个过去的他,的确有许许多多他们过去一起生活的痕迹,而那每一面镜子里的他都显得那么真实和可爱。
  弗莱伊自问是个粗人,没什么艺术细胞,但是艺术品中感情的寄托往往是很直观的。作者是恨着还是爱着也许他不能确定,但其中的感情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他可以感觉出来。
  弗莱伊忍不住疑惑地揉了揉脸,对克莱斯特的疑惑堆得像山那么高。
  真弄不懂那孩子,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而且光明王不是118岁就死了吗,雷塞尔学校明明是在光明王死后才建立的,时间上无法匹配……
  弗莱伊边在这间屋子里转圈边想。如果要解决这个矛盾,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这座地宫和顶上那片打地鼠乐园压根与克莱斯特无关,是出自他人之手,但穷尽弗莱伊所有的记忆,他都不认为还有第二个人能像克莱斯特一样对他的居所、对他本人的生活状态那么了解,能够将那些生活片段回忆、制作、展现出来;第二种……
  光明历3年,克莱斯特·伯纳尔多·兰塞尔的驾崩,可能是假的!
  弗莱伊皱着眉思索,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性。
  那个他记忆中软软香香的孩子、英俊漂亮的少年在历经千辛万苦统一了先灵大陆后,既没有封后诞下子嗣,也没有高坐王位,享受万民景仰,而是仅仅花了两年的时间安排好一切事宜,便远遁人世,来到了这座偏僻的岛屿上建造了这座地宫。
  弗莱伊又想起了其他一些东西,比如雷塞尔的建校传说,虽然雷塞尔每一个师生都能将雷塞尔建校的历史倒背如流,但事实上,那段所谓商人遇海难偶然发现金矿从此翻身,回岛建造学校只为感激救了他一命的哨兵的事多少有点经不起推敲。
  别的不说,弗莱伊很清楚,建造一座工厂或许都比建造一所学校容易,因为建造学校不仅需要财力、人脉关系,更需要师资力量和对哨兵向导领域的熟悉。实在很难想象一个过去从未涉及这一领域的商人光凭着一笔钱,就能在一座荒岛上把一所学校建起来,更何况那位促成了雷塞尔成立的哨兵,居然在历史上并未留下姓名出身,他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突然出现,干了一件好事,然后便完成使命一般消失在历史尘埃之中。
  弗莱伊越想越是困惑,难道雷塞尔的成立也和克莱斯特有关?
  “克莱斯特,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弗莱伊忍不住喃喃道。
  他走到书桌边,拿起了摊在桌子上的书和笔记本,克莱斯特的细致甚至令弗莱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连他曾经看过的书,做过的批注都完全复制了下来。
  “克莱斯特精神体无法具现的原因恐怕不在于他精神力的弱小或是控制差,就像一勺子的水容易倒出,一瓶子的水容易搬运,一个湖泊乃至一片大海里的水如果要调用,就需要合适的方法与工具。他外显的精神力或许只有一点儿,但我进入他的后院探看后发现,他的后院空间十分广阔,只是多半锁于浓雾之中,无法开启……”
  “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适用小克的锻炼方式,通过反复、逐级提升的精神力锻炼方式,从强度、准度、控制力方面逐步打造那只搬海的勺子,看看他能不能学会用勺取水。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将这方法包装一下,打地鼠游戏可能是个好主意,毕竟他还小嘛。”
  “为什么我做错的题目小克会答对啊,害得我只能故意装作是让他纠错来着……”
  “这小孩未免也太聪明了吧,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当然,比本大帝肯定还是会差一点点啦。”
  “管家告诉我辛迪蕾拉小姐邀请我共进下午茶,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真想现在就飞到她的身边去!”
  弗莱伊:“……”
  原来那位神秘女士叫辛迪蕾拉啊,他扶额,果然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三百多岁的大帝他老人家都不记得当年心中女神的芳名了。话说,这句话为什么用红笔打了个x呢?哎,这里好像还有行小字……
  弗莱伊拿起那本书,仔细看了半天,原来那行后来加上去的小字写得是:“不、你不想。”
  “什么意思?”弗莱伊莫名其妙。
  突然,一股冷风兜兜绕绕地缠了过来,所有镜子都在风中微微转动,彼此的碰撞发出了轻灵的声响,在风中,每一个弗莱伊都有了微微的角度变化,这也使得他们看起来更真实了。
  弗莱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冷。”
  由于这间房间完全照搬了弗莱伊曾经在黑塔里的卧室,所以除了那些镜子画像以外,整间屋子的布置都和他以前的家一模一样。一样的床、一样的被褥、一样的休闲摇椅、书桌、书柜……甚至是开着的窗户外面的景象也和他过去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户外景象并不是实景而是用画来代替了而已。
  这是一间密闭的房间,弗莱伊还以为这里不会有冷风吹拂。
  他转头看去,这才发现,房间里的衣柜门打开了一条缝,门板正在随风轻轻开合。弗莱伊走到那口衣柜门前,把手放在拉手上,然后猛地拉开了门。衣柜里还扔着几件家居服装,这次却不是弗莱伊熟悉的自己的衣服,他将那几件服装小心提出来看了看,发现衣服的主人应当是一名高大的男子。
  “比我以前高。”弗莱伊放下衣服,放眼四周,似乎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里充满了浓浓的生活痕迹。
  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弗莱伊虽然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这间屋子里的生活气息,但他还以为那是因为克莱斯特刻意打造了与他过去生活环境一致的景象的关系,然而这几件衣服却令他忽然意识到,这间屋子里的生活气息并不仅仅是因为模仿。
  “不会吧。”弗莱伊想,“那家伙是疯了吗,难道好好的皇帝不做,特意跑到小岛上,住在地宫里?”
  弗莱伊回想课本所写,虽然光明王驾崩一事绝对是兰塞尔王国的历史大事件,但据说是因为光明王临终嘱咐的关系,他的葬礼一切从简,所以普通百姓至今都无人知道他是哪天下葬,葬在何处,只是想当然认为应当是按照传统,停灵7日后,葬在王室陵园。
  如果克莱斯特真的没死,而是来了这座岛,他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会是在这里度过的吗?
  冷风轻轻吹拂,像有一双手在轻轻触碰弗莱伊,弗莱伊想了一下,钻进那口衣柜。
  在克莱斯特还小的时候,小孩子偶尔不开心也会跟弗莱伊发脾气,但他发脾气的方式都是很内敛的,通常就是躲起来不给弗莱伊找见。弗莱伊卧室的柜子就是他很爱钻的地方。
  弗莱伊赫然发现自己现在的身形似乎跟当年的克莱斯特差不了多少,他轻松地钻进柜子里,左摸摸右摸摸,然后又将柜门合上,于是淡淡的光芒亮了起来。
  克莱斯特其实是很怕黑的,所以弗莱伊在知道他生气以后就会钻进自己的衣柜里等着他来找后,就偷偷在柜子顶部安了一个小小的卡槽,放入了一颗在黑夜里也会发亮的珠子,这样小孩子就不用又气又害怕了。
  夜明珠的光芒洒下来,将柜子内部笼罩在一片明黄色的光晕里,像是个不切实际的梦,弗莱伊往后靠了一下,试图感受当时那孩子的想法。
  “还是搞不懂啊。”他想。
  侧过脸,弗莱伊发现柜子内测底部有些刻痕,伸出手辨别了一下,他发现那全是用小刀刻出的痕迹,一笔一划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弗莱伊·雷泽、弗莱伊·雷泽、弗莱伊·雷泽……弗莱伊哥哥……哥哥……弗莱伊……我的弗莱伊……
  弗莱伊吓了一跳,整个人弹了起来,脑袋立刻撞到了上面的隔板,疼得“嗷”了一声又跌坐下来,他的手不知撑到了哪里,下一刻,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衣柜的底板整个旋转打开,弗莱伊就像颗球一样往后滚了出去。
  “你听到什么声音吗?”劳尔停下观察,问奥利弗。
  孔雀少年环视了周围一圈:“弗莱伊呢?”
  “咦,真的,他到哪里去了?弗莱伊?弗莱伊!”劳尔提供声音喊道。
  突然,奥利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跟着猛然将他拉到一个角落里藏了起来。这是一座被复原的集市,里头有着各种各样好玩的、好看的,两人在这儿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儿了。
  “奥利弗?”
  “嘘。”孔雀少年紧张地望着外面,“有人。”
  “谁?”劳尔吓了一跳,这里除了他们还有谁?
  果然,过不多久,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少年悄悄探出头去,看到了一群穿石青色水手衣服,统一在臂膀位置绣了一只黑蝎子的人出现在这座地宫里。
  “啊,是他……”劳尔差点失声喊出来,还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谁?”
  “那个胡子大叔,他是被沃森雇佣来抓我们的人。”劳尔记得那个在一群少年、青年当中格外显眼的留着胡子的流氓,正是他提议将他们扔到北岛的坑里。但他现在看起来跟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的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一个不得势的沧桑的老流氓,但是现在的他挺直了背脊、眼中精光四射,看起来气势强大、危险无比。
  “卡布里·雅加达……”奥利弗不敢置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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