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清晨被哥哥李森罗强行从睡梦中叫醒之前,木之本绮罗从没想过,相亲这种无厘头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再怎么说,像她这么优秀又受欢迎的女性,肯定不需要通过相亲去寻找另一半嘛。
  这可不是她过分自信,事实就是如此——哪怕她在三天之前才被出轨了的渣滓男朋友甩了,事实也依然是事实。
  所以当森罗笑眯眯地说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的时候,绮罗只觉得这个从小到大都不太靠谱的臭哥哥肯定是在同她开玩笑。
  既然已经认定了是玩笑,那么没必要理他。
  绮罗懒得多说什么,闷闷地应了一声“嗯”,就又躺回到床上去了,用被子蒙住头,只想继续睡觉。可根本没能安生多久,下一秒她就被哥哥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别睡啦!我真的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就这个中午,再睡你可就要错过了哟!”
  “……啊?”
  绮罗依然觉得这是玩笑,但当睡意惺忪的她看清哥哥那分外诚恳的眼神时,她终于可以断定,刚才听到的这句很惊悚可怕的话语并不是玩笑。
  她飞快地坐起身来,抓起床头的毛绒玩偶就往森罗的脑袋砸去,气愤的话语几乎穿透了这间位于横滨市中心的一居室公寓。
  “你做咩啊李森罗?谁要去相亲啊!”
  李森罗偏了偏脑袋,精准躲开玩偶攻击,还露出一副天真茫然的模样,坦然说:“当然是你要去相亲咯,因为你最近很不开心嘛。”
  绮罗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玩偶。昨天她睡得太晚,这会儿实在是困得眼睛连都快要睁不开了,只能眯眼瞪着森罗,嘴角翘起的不爽弧度简直就像在对他说“你好好想想你这句话的逻辑关系到底有没有问题”以及“我真后悔把这间公寓的钥匙给你了”。
  “哎——呀——”森罗也坐到了床边,亲昵地揽住妹妹的肩膀,把写着相亲事务所大名的文件夹摊开放在了彼此面前,笑吟吟地说,“大前天听你在电话里哭得怪可怜的,还说被渣男甩了,我心疼你嘛,所以才……”
  还没说完,森罗的话语就被绮罗敲打文件夹的哒哒声打
  断了。
  “你就是这么心疼我的?这又是什么逻辑?”
  “男人带来的痛苦,当然要用男人来冲淡啦!”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时候,就很适合用一段新的恋爱冲淡悲伤,而不是像你一样为了渣男天天哭。知道吗,哥哥我可是在帮你啊。上一次你哭得那么可怜,还是放弃成为魔术师的时候……”
  “啊?你说什么?”
  他的后半句话说得含含糊糊的,绮罗完全没听清。可他并没有再重复一遍了,只是捏了捏她的脸,说一定要让她参加这次相亲。
  绮罗拍掉了他乱动的手,依然很是嫌弃,心中毫无感动。
  “你就为了这种事,才从香港跑来横滨找我的?”
  “对啊。谁让你是我妹妹嘛。”
  “……那还是拜托你好好振兴家业吧李少主。”
  绮罗始终觉得哥哥只是想要故意戏弄她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愿意特地离开香港的家来横滨见她,哪怕只是因为这一点,绮罗今天也没办法对哥哥生气。
  不过相亲什么的,确实太离谱了。
  她阖上了文件夹,随意地推到一边,夹在里面的那份关于相亲对象的简历当然也是一眼都没有看,只小声嘟哝着说:
  “我才不是在为了分手哭呢……我是在哭自己被臭男人浪费了一整年青春,还没能抢占先机,反倒是被他甩了。”
  愤怒、不甘心、愤懑不平,这些情绪可全部都要比分手的伤心猛烈多了,它们才是填满了绮罗整整三天眼泪的内容物。
  森罗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哦——那么认识一下新男人不也挺好的吗?”
  “不要。”绮罗果断拒绝。
  她才不愿意相亲呢。
  “啊这……还是看一看嘛,我觉得对方长得挺不错的哟,人也高,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森罗的语气像个热情的推销员,“就算相亲不成功,那么就当多个朋友也好啊,是不是?再说了,相亲事务所的会员费我都已经付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差点消失无踪。
  毫无疑问,最后的这半句才是他的真心话!
  绮罗更不想理他了,恨不得赶紧把他送回香港继续研究五行道法才好。可哥哥森罗依然固执,说什么都要让她用一段新的
  爱情冲淡分手带来的残留物。
  “不管怎么说,反正你一定得去。”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绮罗的手中,“只要你去了,这个利是就归你。不过,利是的封口被我用魔法封住了,只有在相亲地点才能解除,拿到装在里面的钱。”
  绮罗听他这么说着,内心可以说是毫无波动。看着手中这枚厚厚得如同小长方体似的红包,她甚至有点想要冷笑。
  呵,她会是那种现实到为了一个红包而折腰妥协的人吗?可笑!
  绮罗捏紧红包,冷眼看着哥哥森罗,趁着他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把红包揣进了兜里,还摆出了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叽叽咕咕地说:
  “行吧,去就去。真是受不了你……”
  森罗依然笑眯眯,只是这嘴角的弧度怎么看都像是透着几分得意。
  他把被推远了的文件夹又拿回到了绮罗的面前,翻开到夹着相亲对象资料的那一页,让绮罗好好看看,先稍微熟悉一下对方。
  虽然很不愿意看,也完全不想开始新恋情,但绮罗还是勉为其难地接过了文件夹,把眼睛眯成了缝,费劲地辨认着印在纸上的内容。
  才刚醒来不久而已,而且还是被强行叫醒的,她的身体和大脑都还没有完全苏醒。就算看得再怎么认真,绮罗也只觉得眼前是一片雾蒙蒙。
  “大……大宰治?”她差点笑出声来了,“这个人的名字叫大宰治?”
  森罗以一种关爱笨蛋的眼神看着他,还无奈地连连摇头。
  “这个字是太,不是大。怎么连汉字都不认识了?”
  “才不是呢!我只是……算了。”
  绮罗懒得和他多争辩了。她也不在意对方究竟是太宰治还是大宰治,反正她也没想好好相亲。
  她的真正目标,可是那个厚厚的红包啊。
  以“我一定会乖乖相亲”作为借口,绮罗把烦人的哥哥从家里赶了出去,独自揣着红包,早早地抵达了与相亲对象约定好见面的餐厅。
  她来得有点太早了,传统的和室包厢里只只有她与桌上的和果子而已。约定的相亲时间是笼统的“中午”,不知道对方要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绮罗心里是一点也不着急,索性自在地盘腿坐在了桌旁,甚至希望
  对方最好不要来了。
  这样她就能毫无负担地享受红包了!
  满心得意地这么想着,绮罗拆开了红包。从红色的纸张间,露出的是绿色的纸币。
  绮罗感觉不太妙。
  她拿出红包里的厚厚一沓纸币,一张张看了过去。
  拢共三十张,每一张都是绿色的一元人民币纸币——甚至不是最小面额的十元港币。
  绮罗的心情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动。
  她收起总计三十元的红包,拿出了手,打开浏览器。先搜索“在香港殴打亲兄弟最高会有怎样的刑罚”,再搜索“在日本殴打亲兄弟最高会有怎样的刑罚”。
  结果是,最高有可能面临死刑。
  绮罗瞬间更加平静了,内心毫无波动,默默拎起包,只觉得被三十元利是骗来相亲的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虽然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这么气人的事情,绝对要向爸妈告状才行!
  她这么想着,指尖才碰触到门把手,纸门却已被推开了。
  站在门的另一侧的男人分外眼熟,绮罗知道自己一定见过他,
  但他,并不是今日应当在这里与她见面的那位大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