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那个叫太宰的家伙。”檀小姐不满地说道。
“我也讨厌。”在公园的秋千上，檀先生点了根烟，却被檀小姐瞪了，他讪笑了几声，“就一根就一根。”
檀小姐叹了口气，把头扭了过去。
深夜的公园里，只有秋千吱呀的声音。
“有什么办法能让哥哥不喜欢他吗？”檀小姐充满希冀地看着成熟的中年人。
檀先生沉默地拿出了另一根烟。
檀小姐用力地把烟夺走：“之前不是你自己说就这一根吗？”
“抱歉。”檀先生讪笑了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哦。”檀小姐把自己的手肘撑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所以爸爸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什么办法”檀先生不想说话，并且觉得女儿需要加一节成年人的虚伪一课。
老父亲的脸面要不要，就算知道也不要直接说出来啊。
“其实……太宰也没什么不好的。”檀先生在冷风中呼出一口白气。
“……爸爸？”檀小姐震惊的表情像是看叛徒一样。
檀先生大为心虚。
“你怎么能这么说”檀小姐用自己的手指来计算，“他来多长时间做了好几次黑暗料理，还在我房间门口贴稀奇古怪又可怕的画……”
檀小姐脸扭曲了片刻：“更可恶的是，这个家伙他画画画的丑就算了，居然还是用我的化妆品画画。”
檀先生轻咳了一声。
檀小姐猛地扭头：“你刚刚笑了”檀先生不太明白化妆品对女孩子的意义，就算是用前妻的眉笔记了点东西被骂了一通后也依然不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一边偷笑一边自我澄清：“没有没有。”
檀小姐狐疑地打量着檀先生，檀先生像是不明所以一样扭头看回去。
檀小姐能有什么办法，檀先生不承认她又不能扯着檀先生的头发逼着他承认。
“算了，爸爸，你想说什么”檀小姐发泄了一通自己的情绪之后，这么问道。
她知道檀先生那么说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你哥哥似乎过得很开心。”檀先生现在和檀小姐摆了同一个姿势，“其实，这个理由就够了。”
拒绝了手术的檀君可以说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了，他不需要考虑长远的事情：别人是否因为他的选择而议论、他的恋爱对象适不适合长期交往、时间长了他会不会对这样的生活厌烦。
只需要一个理由――他现在开心。
就足以让檀先生忍受太宰了。
檀小姐把双腿伸直：“也是。我看最近哥哥笑的次数多了很多……”
她撅了噘嘴，说出来的话一股醋味：“就算看到我被太宰整蛊了也在笑，我还是不是他妹妹啊，这个恋爱脑。”
“太宰倒不是真没分寸，至少化妆品给你买新的了吧？”檀先生捏了捏檀小姐的脸颊，“我也在想，我们之前是不是太小心翼翼了”檀君现在远比之前那过分平静要好，有了那么一点少年气。
“我们没错，至少我们是想要哥哥多活一段时间的。”檀小姐感觉到了檀先生的低落，立刻大声安慰道，“太宰那个家伙分明是没有想过哥哥的未来！”
“别这么说。”檀先生又有点想抽烟了，“太宰他是真的喜欢你哥哥。”
如果不喜欢，以太宰那讨人喜欢和油嘴滑舌的劲，谁骗不到手檀君一个病重的未成年人身上没什么他可以贪图的。
檀先生对太宰不满是一回事，但是理性上的判断又是一回事。
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一直陪在檀君身边呢？
檀君身后垫了不少枕头，这样比较方便他呼吸，他侧头看着太宰在书桌前烦躁地拿笔戳着自己的稿子：“太宰，别修了……哎，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出版啊？”
檀君自己的文章已经写完了两篇了。
“嗯？有什么想吃的吗？”太宰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檀君的眼睛里带着太多的温柔了。
“相比起问我饿不饿，你饿不饿？”檀君把被子掀开，从床上下来，“我记得冰箱里有蛋糕，你要不要吃点”“那是你妹妹的吧？”太宰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檀君身边，“噫，小姑娘会又发脾气吧？”
“如果你不那么逗她，她不是那样的人。”檀君吸引太宰的目的就是让太宰不要再修改他的那本小说了，他能感觉到太宰改的也是十分烦躁。
太宰写的究竟怎么样檀君觉得这已经超出了他应该判断的范围了。
檀小姐那么讨厌他还不是因为太宰老是去逗弄檀小姐。
檀小姐的脾气并不算太好，但是也没有太差，但是她和太宰仿佛天生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所以每次和太宰说话都好像吃枪子了一样。
檀君和太宰下去把檀小姐的小零食吃掉了。
檀君看着太宰吃东西，然后叹息道：“你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写的小说出版啊？我也想要炫耀一番的。”
“那就努力多活一阵吧。”太宰往檀君嘴里塞东西，“这算是我的诡计。”
“真是狡猾啊。”
“土笼老师，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等等，这是女厕所吧？”檀君这段时间还真没有怎么碰到土笼，今天碰到了，土笼就把他拉到了女厕所里。
“啊，土笼老师？”一个女生从女厕所出来，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被吓了一跳。
“里面还有别人吗？”土笼问道。
女生的表情略显克制：“土笼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津岛老师把檀君的东西丢到了女厕所。”土笼叹了口气。
女生信了。
太宰就是那样的性格。
“没人了，你们进去吧。”女生看了看土笼老师，“老师再见了。”
上课铃声打响。
“檀君有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呢？”土笼老师的双手摁在的檀君的肩膀上，“只要敲这女厕所第三个门呼唤花子同学就能实现愿望。”
“这种事情……”檀君回头看了看土笼老师，“您居然相信这种东西”
土笼轻轻地把他推进去，然后作势要关上门，在剩下一个小缝的时候，他说：“你试一试又没有什么坏处，就算不行，在女厕所转一圈也是全新的体验。”
檀君：“……”
他确认了一下女厕所真没别人了，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下。
他敲响了土笼说的那扇门：“花子同学，花子同学，你在吗？”
“……我在。”一个仿佛掐着嗓子的声音从厕所内响起。
檀君想要推开门，但是门上传来的相反的阻力。
蹲在马桶上用手堵着门的柚木普觉得自己死了，但是冷汗还是出了一身。土笼那个家伙在做什么啊！他就不想要见到学长啊。
檀君收回手。
看来是见不到花子同学了。
他并不害怕，让一个生命要走到尽头的人害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有什么愿望吗？”柚木普悄悄地把门锁上。
檀君能扣响门、让他能够回应，就代表了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只有靠近彼岸的人才能唤出他。
命运是很难逆转的，在认识土笼之后，他对于这件事情更是有相对悲观的想法。
檀君看着已经锁上的门，有点发愣地看着门上的花纹。
他有什么愿望……
“我想看到太宰的小说出版。”檀君说道。
“……就这”柚木普的手还捏着自己的嗓子，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失真了许多。
“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檀君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多活一段时间和津岛修治永远在一起这难道不是你的愿望吗？”柚木普感受到了自己来自自己学长的无力感。
檀君的好奇心不重，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许下诸如“再来三个愿望”、“我要成为神灵”这样的离谱愿望。
这一点柚木普在活着的时候就深有体会。
但是他刚刚发现，檀君也不是多么乖顺的人。
但凡对神灵抱有期望的，难道不该是把自己深藏的愿望说出来吗？而不是许下一个自己努力一下也能实现的愿望。
“这些啊……”檀君的手放在门板上，“那的确是我的愿望。不过我也不是小孩子，不是每个愿望都需要被人实现在叫愿望。再说了，真要实现了，那么代价由谁来支付呢？”
檀君爱好文学作品，自然也听过厕所里的花子。
那可是鬼魂，好处背后肯定是藏着需求的。
不过檀君觉得眼前的花子似乎是他认识的，不然也不会掐着嗓子让他听不出来他的声音。不过檀君并没有往柚木普的方向去想，花子的传闻是很久之前就有的了，柚木普才死了多久？
支付代价的话……他那句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东西，那么去支付这代价的无非就是他的亲人或者太宰了。
“你欠我人情。”门口，太宰对土笼老师说道。
“……管我什么事”土笼冲着太宰翻了个白眼。
他以前觉得小孩子讨厌，但是认识了太宰之后，他就觉得成年人更讨厌了。
“我都把我老婆暂时借给你了，你难道不该承情”太宰理直气壮道。
土笼对太宰并没有披上伪装，而是直接暴露自己非人的冷漠：“白痴。”
“土笼老师对我的恶意很大啊。”太宰看向了土笼，果然作为十六点图书馆的管理员，总会有走后门的地方。图书馆规则里说不能做的事情对于土笼来说压根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
土笼听着门内檀君和柚木普的交谈，柚木普正在给檀君出馊主意，比如说太宰不同意出版就倒在地上装作心脏病发作的样子威胁他。
太宰磨牙，柚木普这家伙真是讨厌。
不过……
“过不了多久，你也该回去了。”太宰是拿着剧本的男人，而土笼这个图书馆管理员也拿着剧本。
太宰并不想要理会土笼，他转身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檀君，你个小变态！你想要在女厕所里做点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