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百世追仙 > 第1章状元与老翁
  哗哗哗—
  
  
  清澈的溪流如青蛇般蜿蜒绵亘,四周草地枯萎,凛冽的寒风吹来一片片枯叶,掉入溪流顺流而下。
  
  
  一个枯瘦老翁弓著腰、挽著裤脚站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双手伸入水下,把持着一个补了不知多少次的竹篓,一双老眼饥渴地盯着水中。
  
  
  灰白相间的头发用一块破布巾随意绑着,散乱出的发丝在空中张牙舞爪,与此地的孤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双眼陡然发光,几尾青鱼悠哉悠哉游来,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落入陷阱。
  
  
  噗——
  
  
  滴答滴答——
  
  
  水面激烈涌动,烂竹篓浮出水面,溪水纷纷溜回溪流的怀抱,调皮似的丢下几块鹅暖石。
  
  
  老翁面露失望,这在以往本是最简单的事,可他太饿了,也太冷了。
  
  
  他步履蹒跚地走回岸边,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哆哆嗦嗦穿上一双烂草鞋,然后放下裤脚,放下衣袖,双手来回不停搓著双脚,以图找回一点知觉。
  
  
  颌下脏乱的山羊胡也半透白色,满脸的褶皱记满了岁月的风霜。
  
  
  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他面露绝望,手脚也提不起温度,他家已经断粮好些日头,能借的都借了,如今老婆子也病倒了,他再带不回吃的,他们怕挺不过几日。
  
  
  “猴儿也不知如何,去了好些年,还未归来,这年头乱的很,怕不是已经走到前头…但他从小聪慧,先生因此甚至没收他的束修,因是不会吃亏…”
  
  
  嗒嗒嗒嗒——
  
  
  远处传来的锣鼓声将老翁从思索中惊醒,他挥散对儿子的思念,撑著僵硬的身子往家赶。
  
  
  “李福头,李福叔,原来你在这儿啊,让大家一顿好找…”
  
  
  老翁回头一看,一个黄衣青年正喘着气站在那,他面容干净,脸型偏瘦,看着颇为精干。
  
  
  原来是长家的小儿子陈峻河,这名字还是长花了大价钱找镇的先生取的。
  
  
  陈峻河从小就聪明伶俐,又早早进入私塾,把一众庄的孩子都比到山底下去,后来有考中秀才,连带他们这些庄的老货也不多瞧一眼。
  
  
  可眼下见这孩子,脸上没有半分嫌恶之色,不过他又饿又冷,哪顾忌许多。
  
  
  “峻河找老汉作甚,老汉家徒四壁,唯有一破篓,无甚好东西。”
  
  
  他很是不客气,以往长家在庄很有实力,大家都对他们很客气,但李福现在也没有什可失去的,所以无甚畏惧。
  
  
  “哈哈哈,李福叔说笑了,我没什要找你借的,我是来给你报喜的。”
  
  
  陈峻河脑瓜子转的溜,瞬间便想清楚,肯定是那张虎横行乡习惯了,又占据李福家的四亩地,让他对自家也充满敌意。
  
  
  到底是个秀才,马上理顺逻辑,接着边笑边过来搀扶著李福,暗暗心惊这老汉手臂冰凉,只得忍住。
  
  
  “李福叔,你还不知道吧,你家李侯,中状元了!”
  
  
  李福本还忌惮这孩子这般殷勤,必有所求,即便自家只剩一条老命,却还是忧虑。
  
  
  不成想,这样一个天大的消息传来,他神经一崩,右手死死抓住对方的衣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
  
  
  “你说什?”
  
  
  陈峻河手臂被捏的生疼,没想到这干枯萎靡的老头还有这大力气,他强忍着面色不变,笑着回道:
  
  
  “李福叔,李侯哥他高中状元了,如今返回家乡,那边响起的锣鼓声便是,乡亲们都去了。”
  
  
  李福闻言,转而仰天大笑,“我儿中了,中状元了,啊哈哈哈——额”
  
  
  声音一噎,李福居然就这样笑晕当场,瘫倒在陈峻河怀,慌张的陈峻河此时才发现,这个老翁在自己的怀,居然感受不到重量。
  
  
  ……
  
  
  大路边,难得在寒风中聚拢一大群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色饥黄,就是附近村庄赶来瞧热闹的村民。
  
  
  羡慕、仰慕、嫉妒甚至恐惧的情绪交杂,各不相同。
  
  
  在大路中间,两排衙役在外,敲锣打鼓,两队红衣红甲的士卒在内,持刀拱卫,中间走着一匹雄壮的白马,一个红甲将甲将军正牵着马缓慢前行。
  
  
  前方二人身着红衣,各自举著一块镶了金色花边的红木牌,分别写着“状元”“游街”二字。
  
  
  走的那是一个雄赳赳气昂昂,马儿受到感染,蹄子踩的格外有节奏。
  
  
  白马披着大红毯,颈前挂红花,上面坐着一个身着绣著胸前两只银白色凤凰的大红袍,头戴金色白玉冠,面庞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乃是当今新科状元——李侯。
  
  
  他的眼睛发光,蠢蠢欲动,四周围过来的乡亲村民神态各异,或是小声叫他,或是静静喝彩,唯独不敢高呼大叫,怕那些手持铁尺的衙役,更怕握著钢刀的士卒。
  
  
  衣锦还乡的李侯却心思不在此,一路回来欣喜若狂早已过去,现在心中唯一担心的是家中老父老母。
  
  
  当初赶考前,家中还有十亩田地,算是富户,为了给他凑路费,典当了六亩肥地,剩下的仅够二老生活。
  
  
  三年过去,也不知他们现今如何,在镇上碰见长家的小儿陈峻河,便让他先回去通知自己的父母,如今还不见来。
  
  
  他的眉目微皱,陷入沉思,突然眼帘中出现一个奔跑的身影,瞪眼一看,竟是陈峻河小跑而来,还有些许不对。
  
  
  仔细观察,才发现他手提着个烂竹篓,背上背着一个身影,只是几乎被他挡住,看不清是谁。
  
  
  前方的士卒队长杨洪撇眼一看,见人影不管不顾向前跑来,右手缓缓下滑,摸向腰间宝刀。
  
  
  衙役领班正要上前阻止,却听后方传来一声凄凉的叫声。
  
  
  “爹——”
  
  
  声音荡漾、凄厉,衣着华丽、身子伟岸俊朗的青年跌跌撞撞跳下马,朝前方奔逃而去。
  
  
  陈峻河放下身材消瘦、面庞幽黑的老翁,他穿着一身破衣烂裳,灰白头发随意被烂布条绑着,几根不受约束的头发的空中张牙舞爪。
  
  
  老翁双眼凹陷、瘦骨嶙峋,身体抖动不止,似乎风一吹便会倒地,但其目光灼灼,撑大眼眶看着跑来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爹,孩儿不孝。”
  
  
  “猴儿”
  
  
  在众人眼中,这对父子,少年与老翁,状元与老翁,真是极大的视觉冲突,都让人不敢相信,这二者关系这般密切。
  
  
  父子相拥而泣,引得众人动容,多有擦泪之态。
  
  
  陈峻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崇拜地看着一身红衣大袍的李侯,细心提醒道:
  
  
  “侯哥,还是快些回去吧,李福叔身体孱弱,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婶子还病在家,不过我已经让张虎那厮去请大夫,想来他知道你中了状元,也不敢耍滑头。”
  
  
  李侯一听自己母亲还生著病,强忍着止住泪水,有赶紧扶起老父,将他扶到马上。
  
  
  “杨大哥,咱们快些,我娘还病著。”
  
  
  杨洪本是习武的汉子,也没那讲究,只是默默点点头,随即吩咐众人加快速度。
  
  
  李侯徒步而行,陈峻河却来到旁边,帮衬著扶著坐不稳马背的李福,还一边细说李家这三年的变故。
  
  
  李侯心中焦急,只听得个大概,原来是自己母亲生病,父亲为了给他治病,典当了剩下的土地给张虎,所以断了粮。
  
  
  陈峻河不细说,李侯也知道,张虎是个无奈,仗着身强体壮,兄弟又多,横行乡,以前典当那六亩地时就动过心思。
  
  
  现在看来也是如此,可他哪有那多余心思思量甚多,就是陈峻河隐隐道出的自责都没听进去。
  
  
  李福家这困难,陈峻河却也只是袖手旁观,如今见李侯高中,因崇拜才变得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