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凡磨后槽牙的动作被云希看在眼里,他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生气？”
艾凡一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在军部的时候他确实因为小人鱼对蓝斯太亲近有些生气，但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以小人鱼的智商应该看不出来。
没想到竟然被看出来了。
见他没说话，小人鱼跪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眨着水润的眼睛凑到他眼前，“我看到你今天气得耳朵都红了。”
正准备伸出去揽小人鱼的手一僵，艾凡回想起今天的场景，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原来小人鱼是把他那时的反应当成了生气。
他沉默了一会，移开视线,“我没生气了。”
小人鱼安静了一瞬，好像是在观察他是不是真的消气了，他似乎能感受到小人鱼的目光像羽毛一样在脸上轻扫。
确认他真的没在生气后，小人鱼才又凑上来，小脸因为高兴粉扑扑的一片，“那可以教我说话了吗？”
两人的距离极近，艾凡能看清小人鱼每一根卷翘的眼睫,他有一瞬间的分神，又被小人鱼拽袖口拉回神来。
虽然答应了要教小人鱼说话，但他这段时间都没什么空待在家里，更别说抽出时间来教小人鱼。
他垂眸想了一会，又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这几天我没空,等过段时间没那么忙了就教你。”
刚说完，他就看到小人鱼眼里流露出失望，倏地一下跟他拉开距离。
他有些无奈,自己说的话确实像是在敷衍，也不怪小人鱼怀疑。
正想着要怎样说才能让小人鱼相信自己是真的忙，不是在找借口，就看到小人鱼剔透的眼眸转了转，整个人又贴到他身上。
“那你下次还能带我去军部吗？”
自从发现艾凡总是迁就自己后，云希也越来越大胆，虽然今天在军部惹艾凡生了气，但他还是大着胆子提了要求。
他想起今天在演练场看到的战舰，心里直痒痒。
既然他通过了新兵的考核，那去军部试一下战舰也没什么吧？
艾凡看到小人鱼眼里期待的光，第一反应是觉得他要去找蓝斯那家伙学说话，当即沉下脸。
“不行。”
连续两个要求没被满足，小人鱼这回才真正不满起来，他撇了撇嘴，眉眼下垂，眼睛里的水光晃了晃，站起来一溜烟跑房间里去了。
当晚，两人一晚上没讲话。
平日里都是云希说的话多，他喜欢在床上撑着脑袋向艾凡问东问西，还会说训练时发生的事。
今晚他躺上床后就躲进了被子里，对旁边的艾凡视而不见，像颗汤圆般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进房间看到这一幕，艾凡有些啼笑皆非。
他把被子拨开一些，露出汤圆里面的白芝麻馅，嘴边的笑意有些无奈。
今天下午虽然拒绝了小人鱼要跟他去军部的要求，但他后来又想了想，也许小人鱼感兴趣的是演练场的那几架战舰也说不定。
他想起今天找到小人鱼时，小人鱼就在战舰上研究操作面板，还是被他找来时打断的。
那时小人鱼正在兴头上被他打断，还乖巧地搂住他脖子，没有丝毫不满，甚至眼里都是喜悦。
想到这，艾凡心中一软，觉得自己拒绝小人鱼的请求实在有些过分。
他把被子推开，手轻轻碰了碰小人鱼的脸。
“别生气了，我下次带你去。”
本以为小人鱼听到这话会高兴地扑到他怀里，但他等了一会，只等到小人鱼毫无波动的一个眼神。
这反应也太不正常了。
艾凡皱起眉，还以为小人鱼身体不舒服，伸手把小人鱼从被子里抱起来，放在腿上。
小人鱼有些抗拒地推了推他的手，好看的秀眉蹙起，抬起湿润的眼瞪他。
在被白嫩的脚踢了几下后，艾凡才终于看出了问题。
小人鱼把翻译器取下来了。
艾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难怪刚刚听到他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想到原来是根本没听懂。
小人鱼闹脾气的方式太过奇特，艾凡却是半点火气都生不出来，反而嘴角笑意更深。
他低低笑了声，揉了下小人鱼的头，毫不意外地又被瞪了一眼。
“蠢鱼，脾气怎么那么大？”
他眼里含笑，表情柔和，看起来像是在说什么温柔的话，让小人鱼察觉不到他其实是在说他的坏话。
云希才不管他在说什么，他用力地扭过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又把小人鱼在怀里揉搓了一顿，艾凡才把人塞回被窝里，洗完澡后又像往常一样把人揽在怀里睡觉。
也许是折腾了一天累了，小人鱼虽然气得踢了他几下，后来还是枕在他手上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云希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想起自己昨天明明想冷战，最后却又在艾凡怀里睡着，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
真是太没骨气了。
他憋闷地穿好衣服赶到训练场，小脸上阴云密布。
今天来的还算早，士兵们还没开始列队，正三三两两地做着热身。见他来了，都纷纷朝他挥手打招呼。
刚抬手朝士兵们挥了挥手，云希突然僵住。
他忘记把翻译器戴上了。
韦尔见到云希，喊了他一声。
“听说你昨天跟上将去军部了？”
他看到云希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其他反应。
“怎么了？去了趟军部人都傻了？”
韦尔只当他没睡醒，又调笑了一句。
他以为云希会像以前一样露出尖细的牙齿凶他，没想到云希仍然是没什么反应。
懵逼的不止韦尔，云希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心里也一片茫然。
他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沟通只能全靠猜。
虽然训练已经快要开始，但他还是转身离开，拿了翻译器后又赶过来。
果然还是要抓紧时间学这边的语言，他总不能永远靠翻译器跟别人沟通，也不能一辈子只跟艾凡一个人说话。
中午休息时，韦尔想起云希早上的反常表现，凑上去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早上没戴翻译器？”
提起这个，云希又有些挫败，他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真是太没用了，明明嘴巴和耳朵都好好的，可就是要借助别的东西才能听懂别人说的话，自己说的话别人也听不懂。
他总不能要求每个跟他说话的人都戴上翻译器听他讲话吧。
所以只能做个哑巴。
见他精神萎靡，坐在他对面的士兵没话找话：“这玩意会不会没电啊？需要取下来充电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希恹恹地趴在桌上，不想理会。
韦尔挠了挠头，“要不我教你说两句话？免得哪天真没电了还能应个急。”
他们都听说过云希自己跑出门的事迹，现在听到韦尔的话都觉得有道理。
说不定下次云希再跑出门真的用得上呢？
听到这个提议，云希又坐直了身子，刚刚还黯淡无光的眼睛亮了一些。
看了眼时间，韦尔朝他抬了抬下巴，“怎么样，要学吗？”
云希赶紧点头，把翻译器取了下来。
摸着下巴想了会儿，韦尔决定先教他简单的词语。
他指了指云希，口型夸张，语速缓慢：“人鱼。”
云希张嘴，边观察韦尔的口型，边学他的发音：“人鱼。”
围观的士兵们一愣，这学得还真有模有样，听起来竟是跟韦尔的发音没什么两样。
韦尔也有些惊喜，他想了想，又指着面前的桌子，教他“桌子”的发音。
云希也乖乖跟着读，细软的声音跟软糯的发音饶是可爱。
士兵们是第一次听到人鱼说话，此刻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似乎怕那声音被吹散在空气中。
教人鱼说话实在是太过新奇，士兵们兴致勃勃地围在一起，一下忘了时间，午休时间过了许久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韦尔虽然还想再继续教几句，但看了眼时间，只能遗憾地站起身。
刚站起来，他的袖子就被扯了扯。
他低下头，看到云希仰脸看他，纤细的指尖指了指他。
他一愣，想起来自己还没教人鱼怎么称呼自己。
看着人鱼白嫩可爱的脸，他鬼使神差地吐出两个字。
“哥哥。”
云希丝毫没有怀疑，跟着叫了“哥哥”。
围观的士兵们无言地看了韦尔一眼。
狡诈，太狡诈了。
虽然没有学到多少，但云希心情还是好了起来，他在训练结束后，又缠着韦尔再教他几句。
按照以往的经验，训练结束的时候，艾凡就会来接人鱼回去。
有了上次的经历，韦尔不敢在这个时间点有什么举动，生怕又被上将抓个正着，所以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耐不住云希连声叫他“哥哥”，他只能挑了个离门口远的位置，又教了他几个词。
艾凡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挤在离门口远的位置，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不用想也知道小人鱼定是又被围在了最中间。
不过这次没等他过去，就有士兵发现了他的出现，立刻提醒身边的人。
人群散开，露出中间白玉一般显眼的小人鱼。
想起昨天还在跟艾凡冷战，云希没有像以前一样跑过去，只是慢慢挪着脚步往艾凡的方向走。
艾凡耐心地等小人鱼挪到跟前，把他的手握进手心。
他瞥了一眼小人鱼的耳垂，发现那里仍然空空如也。
这是还要跟他继续冷战吗？
其实云希早就消了气，只是想起昨晚的表现就觉得丢人。
哪有冷战到一半睡到人家怀里去的。
为了挽回一些面子，他只能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想让艾凡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哄的鱼。
他一路沉默着，吃饭的时候也没理艾凡，但还是默默把艾凡夹到他碟子里的食物都吃了。
两人直到进了房间都没有交流。
睡进被窝里后，云希回想今天韦尔教他的几个词，打算再复习一遍。
复习到韦尔教给他的称呼时，他顿了一下。
虽然韦尔说要用这个词称呼他，但后来其他士兵也让他用那个词称呼他们，所以他猜测这个词应该不是韦尔的名字。
因为韦尔听不懂他说的话，他也没机会问，只能自己琢磨。
既然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能用这个词称呼，那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叫艾凡？
正好他想不到怎样跟艾凡结束冷战，不如等艾凡从浴室出来，就试下这样叫艾凡吧。
不但能缓解一下关系，还能让艾凡知道他学东西快，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云希内心窃喜，觉得自己想了个好主意。
浴室门打开，艾凡腰上围了一条浴巾走出来，看到床上鼓起的被子动了动。
他已经习惯了小人鱼动不动就躲进被子里，正准备像以前一样把人抱出来，被子就自己掀开了。
小人鱼从被子下探出头，脸颊粉红，眼眸微闪，咬了咬唇看向他。
看到小人鱼的神态，艾凡一怔。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到小人鱼咬着青涩的发音，期期艾艾。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韦尔：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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