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半吟 > 第44章
  要阮念初搬家的事,厉腾的态度很坚持,也很强硬,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从了。
  她答应他,今天先回家收拾东西,顺便跟阮母打个报告,明天下午再搬去他那儿。厉腾于是先把她送回了家。
  下了出租以后,还陪她步行,牵着她慢悠悠的,一直走到单元楼下。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太阳懒懒挂在天上,倒落不落,余温暖洋洋地淌在人身上。
  小区里,刚从菜市场出来的大爷大妈谈笑风生,几只大黄猫喵喵地追逐打闹,不小心掉进花坛,滚了满身泥。
  看着这一切,阮念初陡然生出种错觉,仿佛边城的三日惊魂,只是场噩梦。
  这么想着,她有些出神。
  这时,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淡淡的,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到了。”
  “啊。”阮念初转头,嘴角勾起个浅浅的笑,“那我先上楼。你也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厉腾瞧着她,不语,捏住她手的五根指,也没有松。
  这小姑娘好像更漂亮了。这种美,不同于以前的娇俏和灵动,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出来的媚色,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也不知是跟他上床之后,她真变得更美,还是他中的毒,入骨更深。
  厉腾看阮念初的眼神,忽然暗了些。如果阮念初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种暗是沉迷情欲的暗,和他在床上时的眸色,一模一样。
  不过她此时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手机屏幕。
  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是乔雨霏发的,问她的演出几号结束,什么时候回云城。
  阮念初看了眼微信,并未立刻回复,而是抬头看厉腾,眨眼:“还有什么事么?”他把她的手捏得那么紧,她走不了。
  他扫了眼边上的行李箱,“这个重,我帮你弄上去。”
  “我自己来吧。你还有伤。”
  “左手能使劲儿。”
  “但是……”
  话没说完,厉腾便单手一下劲儿,把箱子给拎了起来。阮念初见状没辙,只好道,“那谢谢你了。”
  旁边厉腾正要上楼,闻言顿步,侧过头。半眯了眼睛看她。
  阮念初狐疑:“又怎么了?”
  厉腾问:“你刚才说什么。”
  她回想一下,“哦,我说‘那谢谢你了’。”
  “阮念初,”厉腾的表情泰然如常,“咱俩这关系,再让我听见你跟我说一个谢字儿,我就干哭你。”
  “……”她被口水噎了下,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啊,我说谢谢也有错?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他漫不经心,“我就这么不讲理。”
  “……”
  “不信可以试试。”
  阮念初无语,彻底被这人一本正经开黄腔的本事折服。心道什么叫脸皮厚,这就叫脸皮厚,什么叫流氓,这就叫流氓。
  厉腾在她心中维持了整整七年的高岭之花形象,至此,全然倒塌。
  几分钟后,厉腾把行李箱放在了阮念初的家门口。
  分开前,少不了来个吻别。
  法式热吻。
  具体的细节有多热,阮念初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只知道,他把她抵在她家防盗门上,亲了好半天。她双颊滚烫,脑子也晕乎乎的,等再回过神,自己人已经在家里了。
  她关上门,跑到阳台窗户前,往下看,正好瞧见厉腾的背影走在石子路上,修长笔直,挺拔如画。夕阳下,影子被拉成长长的一条。
  阮念初有点发花痴。
  感叹,他身材实在是好,各方比例,堪称完美,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紧硕的八块,往下还有两条人鱼线。
  所以那把腰腹的力量,也强得非人哉。
  不知想到了什么,阮念初脸微红,干咳了一声收回目光。
  阮父阮母和朋友聚会去了,要晚饭后才回。她把行李箱推进房间,洗了个澡,然后才躺在床上回乔雨霏的微信。
  是念初不是十五:已回家。怎么?
  过了约两分钟,乔雨霏回复:我有事跟你说。
  是念初不是十五:我也有事跟你说。
  这条消息一发过去,乔雨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阮念初拉高被子把自己裹住,懒洋洋道:“你先说。”
  电话那边的乔雨霏显得很激动,哇哇大叫道:“念念我跟你说,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小鲜肉你还记得么?就是那个二十出头,特别帅,笑起来还有虎牙的?”
  阮念初其实不记得了,但还是道:“嗯。”
  乔雨霏换上副高傲语气,“我把他钓上了。”
  阮念初撕开一张面膜贴脸上,凉凉的,“恭喜。衷心祝愿这只小狼狗能让你的新鲜感维持在三个月以上。”
  “承你吉言。”乔雨霏喜滋滋,这才想起来问她,“你又有什么事呀?”
  阮念初沉默了数秒钟,回答:“我和厉腾睡了。”
  乔雨霏惊呆:“你们不是分手了么?”
  “呃……情况比较复杂,复合了。然后就睡了。”
  “……哦。”乔雨霏有点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顿了下,才八卦兮兮地打听:“感觉怎么样?”
  她认真回想半天,挤出句话:“好累。”
  那人的体力和精力,实在不是正常人能招架的。阮念初突然有点惶恐,厉腾身上带着伤,都能猛成那样,他要是伤好了……想想都怕。
  两个女人之间的话题,跨越度很大,东拉西扯,说说这,说说那,很快一个小时便过去了。最终,在这通电话结束之前,乔雨霏又以情感专家的身份,给二十六岁才迎来初恋的阮念初,传授了一套心得――
  一段感情里,被动的一方总是比主动的一方吃亏,所以,一定要牢牢占据主动权。
  对此,阮念初似懂非懂,问:“什么叫占据主动权?”
  “就是让他事事顺着你,宠着你,以你为中心。”乔雨霏回答,“你们俩之间,你说了算。”
  阮念初一想,觉得这种状态非常不错,便追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勾引他。”乔雨霏言简意赅,“用你的美色,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让他离不开你。”
  勾引他。阮念初眼珠子转了转,眯眼,记住了。
  又闲聊几句,她挂断了电话。再看手机,微信里又多了条消息,这次,是厉腾发的。
  0714:你爸妈明天在家不?
  是念初不是十五:没听他们说要出门,应该在吧。为什么问这个?
  0714:随口问问。
  她想了想,又敲字:医院开的药记得按时吃。
  0714:嗯。
  是念初不是十五:难得见你回信息这么快,你在做什么?
  厉腾回过来两个字:想你。
  “……”阮念初抿嘴笑,放下手机,拉高被子盖住整张脸,然后傻笑出声。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连她自己都觉得,他把她变傻了。
  这天晚上,阮念初把要搬去厉腾那儿住的事,告诉了阮母。阮母听完,虽未反对,脸色却明显变了几分。
  对厉腾,阮母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满意,现在这个社会,年轻人谈恋爱住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作为女方母亲,阮母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介意。
  她这女儿头脑简单,这么无名无分地同居,成了还好,要是没成,亏可就吃大了。
  这个顾虑阮母只埋在心里。毕竟女儿已经大了,要怎么做决定,父母都只能尊重。
  第二天,厉腾照旧来接阮念初去单位上班。
  路上,她喝着豆浆想起什么,第二次问:“对了,你昨晚上为什么问我爸妈今天在不在家?”
  厉腾的回答也一成不变,“随口问问。”
  那时,阮念初闻言便没再多问,低下头,继续吃她的早饭。而直到这天下午下班,阮念初接了一个电话之后,疑惑才得以解开。
  电话是阮母打的。
  听筒里,阮母的语气轻快愉悦,显然心情极佳。她说:“念念哪,你说你这孩子,有好事儿了也不跟你爸妈说,怎么什么都瞒着我们。”
  阮念初脑子一懵,“好事?我瞒着你们什么?”
  “还跟我装傻呢?”阮母满脸笑容,乐悠悠道:“刚才厉腾都来家里了,酒啊保健品什么的,买了一大堆东西。这孩子就是讲礼。他都告诉我们了,说准备先带你回嶂北,让他妈看看你,回来就商量你俩结婚的事儿。我就说,无缘无故干嘛非搬一起住,原来你们都处得这么好了呀……”
  “结婚?”阮念初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厉腾跟你说,我们准备结婚?”
  阮母喜道:“对呀对呀。”
  老实说,这个剧情,真是令阮念初万万没想到。她伸手抚了下额头,好片刻,才干笑着回答:“那就是吧。”
  那头,阮母十分欣慰,叹道:“念念,你和厉腾能成,说实话妈妈特别高兴。厉腾多好啊,大方,风趣,爱笑,又那么健谈,简直挑不出毛病。”
  阮念初举着电话抽了抽嘴角,怀疑她妈口中夸上天的人,和自己认识的,压根不是同一个。
  她算是明白了,真正该报中央戏精学院的其实是厉腾,演亡命之徒像,演高岭之花像,连演父母眼中的十佳好女婿,都很像。传说中的戏精本精,可见非他莫属。
  *
  有了“快结婚“这个大前提,阮念初和厉腾的同居,在阮父阮母眼中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当晚,阮念初便收拾了一些衣物,搬去厉腾在军区宿舍的房子。
  宿舍和她家分别在云城的南北,相去甚远。
  切身感受过后,阮念初愈发佩服起厉腾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的毅力。看着他开车时的侧脸,她托腮,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称赞:“厉队,我发现你真的对我好好。”
  她最近越来越呆,偶尔冒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厉腾也习以为常。闻言,他没太大反应,淡淡嗯了声,“知道我对你好就好。”
  阮念初声音压低一些:“G,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呀?”
  厉腾看她一眼,“你说呢。”
  她琢磨着,“是?”
  他扯唇笑了下,说:“那就是。”
  阮念初想,大概越不爱笑的人,笑容越能感染人,所以厉腾偶尔一个笑,对她的杀伤力才会那么大。每每看见他笑,她的心情再阴郁,也会晴几分。所以她喜欢看他笑。
  她嘴角的弧度随他扩大,片刻,又轻声道:“你今天去我家了,对么?”
  厉腾说:“嗯。”
  “听我妈说,你告诉她我们有结婚的计划。”阮念初笑了笑,“你为了不让我妈生气,想了这么周到的理由,可以的。”
  前方是红灯,厉腾把车停下。
  趁这当口,他摸出根烟塞嘴里,点燃,掸了下烟灰扭头看她,目光很深,井似的:“阮念初,你都把我睡了,难道没想跟我结婚?”
  “……”阮念初眉心抖了抖,她确定以及肯定,厉腾他用的是“把”,而不是“被”。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他捏住她下巴,贴近她,双唇间的白色烟雾夹杂一丝薄荷味,低了声音:“你要跟我耍流氓?”
  短短几秒,阮念初反应过来,瞪眼,“你跟我妈说的话是认真的?”
  厉腾直勾勾盯着她:“这种事还能闹着玩儿?”
  “但是,”她惊呆了,心跳都漏掉半拍,,“我们正式在一起不到一个月,而且,结婚是人生大事,需要慎重考虑……”
  厉腾说:“没人逼你明天就嫁我。”
  “……”
  这时,前方红灯跳成了绿色,背后车辆等得不耐烦,摁响了喇叭。嘟嘟嘟,声响刺耳。
  厉腾坐正发动了汽车,沉默片刻,忽道:“阮念初,我对你什么样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思你也知道。你要考虑,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我这人认死理,不是我的我不碰,是我的,要我放手除非我死。懂我说的意思么?”
  他说这话时,面色平静,但那双眼却分明透着冷。
  阮念初察觉厉腾周身的寒凛,心一沉。
  自复合以来,这人冰山的一面已经很久没展现过了,大多时候,他都对她纵容宠溺,疼爱有加。如今这昙花一现的刹那,威慑力更胜以往百倍。
  她抚了下心口,嘀咕道:“我的意思是,现在结婚有点太急了,过一段时间再说。你干嘛突然这么激动。”
  他答得漠然自如:“怕你又把我甩了。”
  “……”阮念初心尖突的一颤,眸光闪动,须臾,哭笑不得,“厉首长我谢谢你,麻烦你有点自信好么?你看你长得这么帅身材又好,还是国家之栋梁,哪个女人舍得跟你分手,除非她傻。”
  厉腾没吭声。论傻,谁比得过他家这只小妖精。
  阮念初的心情忽然大好,眉眼弯弯,“放好东西以后,陪我去超市,我要买一些日用品。”
  厉腾直接拒绝:“明儿再买,今晚你没时间。”
  “为什么没时间?”现在明明八点不到。
  “我刚才我听你说了‘谢’字儿。”他视线漫不经心移到她脸上,一挑眉,“两次。”
  “……”
  于是,同居的第一晚,阮念初果真就一直在呜呜地哭。哭到最后,体力不支,直接晕过去。
  醒来以后,她陷入了一种深沉的忧伤中。
  如今还是被动,都这样了,如果再听乔雨霏的话,去主动勾引一下厉腾,她还有命活么?
  不过忧伤没能持续上多久,厉腾便又黏上来。
  阮念初羞得面红耳赤,一捏拳,道:“你就不能克制一点,和我盖着棉被纯聊天么?”照他这强度,她怕自己的肾英年早亏。
  厉腾把她抱怀里,鼻尖来回蹭她的脸蛋儿,“不能。”
  抗议无效,阮念初只好撒娇,故意软了嗓子娇滴滴道:“厉首长,我们不演丧尸片了,演《睡美人》好不好?”她真的好困。
  厉腾低笑咬她耳朵,哑声:“我不正在睡么。”
  阮念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