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我叫王福贵 > “第七章又做那个梦了”
  一觉醒来,我伸手摸向心脏,感受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长长舒气。伸手寻摸手机,我眯着眼看到数字显示13:50,瞬间有些回不来神。刚刚的梦…梦中的小男孩儿…这痛心的感觉……
  
  
  我感受到身子底下的湿冷,坐起身看到被我汗水浸湿的床单,耙了耙头发,决定先洗个澡。热气腾腾的水流顺着淋浴器的花洒垂落到我身上,我的脑海还是那个七窍流血的小男孩的笑脸。
  
  
  ‘奶奶,你别哭,我马上就好了。’
  
  
  ‘护士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妈妈,如果我不能陪你了,你不要难过,一定要再生一个**或者小妹妹,她们会照顾好你的。’
  
  
  ‘爸爸,要多回家陪妈妈哦,妈妈一个人在家怕黑。’
  
  
  眼前被鲜红覆盖。鲜红的枕头、大片血渍的床单,一个小小的身体原来可以储存这多血。
  
  
  场景转换,一个留着学生头的小女孩坐在厦檐下的台阶上,双手环抱着膝盖,时不时伸手拦截地上蚂蚁的去路。有胆子大的蚂蚁顺着她的手指头往上爬,她就顺势将手掌摊开、弯折,让小蚂蚁翻山越岭。她还会揪起蚂蚁的一根腿,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这个时候她的眼睛会成为斗鸡眼,嘴巴微张,鼻尖上的细汗在太阳光下微微泛光,就像是……刚出炉的肉包子。她真的很白,尤其是在阳光下,透亮的白。
  
  
  (以下为小男孩儿视角)
  
  
  身体先于脑子的放下笔起身,凳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惊醒了小男孩,看着桌面上未完成的作业和妈妈布置的几套试题,理智让我继续学习。目光无意间扫到房檐下的‘小包子’,我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让他都不认可的决定。
  
  
  我冷漠的走过院子,一步一个脚印的迈步、上台阶,走到主屋长者的面前,脆生生的喊了声‘奶奶’。奶奶慈爱的揽过我,让我坐在她身边,笑眯眯的跟我说:‘这是你二姑,叫二姑。’我有礼貌的喊了声‘二姑’,酒挺奶奶说:‘这是你大哥家的明昊,八岁,比奇奇大两岁。’
  
  
  我老实的坐在奶奶身边,听着奶奶和二姑拉家长,时不时的礼貌回答奶奶和二姑的问题,也不觉无聊,因为二姑总是会说起我那个奇奇表妹调皮捣蛋的日常。
  
  
  刚刚走过来,房檐下的小女孩儿都没抬眼看我一眼。她跟小区和学校的女生都不一样,不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只会昊昊哥哥昊昊哥哥的叫,看到蚂蚁蜘蛛这类昆虫也只知道叫,聒噪。
  
  
  在我一次有一次的目光扫视中,她的脸颊慢慢染上了红晕,难道她在偷听奶奶和二姑的说话?奶奶刚刚说如果在以前,我和她可以结亲。其实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整张脸都开始红了,我回想刚刚的奶奶和二姑的聊天,只是在说一些建筑方面的事情。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二姑给了我答案。
  
  
  ‘奇奇,进屋跟哥哥玩儿吧,你在外面脸都晒红了。’
  
  
  ‘嗯,好。’
  
  
  我看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蚂蚁放到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走到屋拿了个马扎坐在她妈妈身边,很自然的参与到奶奶和二姑的谈话中。她听得懂的会表达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她听不懂的会一直追问为什。她想问题的时候会撅嘴,聊高兴了会大笑。她的想法被认可时眼睛会放光,表情有着忍不住的骄傲。她的想法被否决时会据理力争,然后发现确实是自己错了会心悦臣服的点头。
  
  
  看她那张神采奕奕的脸我有些嫉妒,她果真像二姑说的那般‘目无尊长’,连最基本的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能插嘴都不知道。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不高兴,奶奶慈爱的对我说:“奇奇是你的表妹,她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你应该招待她。”然后奶奶转头对奇奇表妹说,‘你表哥有很多玩具,有飞机、火车,让他拿出来给你玩儿好不好?’
  
  
  我的奇奇表妹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神有着渴望。这或许是玩具的吸引力,但我更愿意理解为是对能跟我一起玩儿的欣喜。
  
  
  我拿出了上周爸爸刚给我买的玩具飞机,给她讲飞机是因为机翼受到向上的升力才可以飞上天的。我打开飞机尾部的开关,飞机的三色航行灯亮起,伴随着飞行时的轰鸣声,玩具飞机在地上滑行。
  
  
  ‘它的灯光颜色不同哎。你看,左边翅膀是红色灯,右边翅膀是绿色灯,屁股那是白色灯。’
  
  
  我的飞机,我能不知道嘛!我嘴角向上勾起,又拿出了一列小火车,一节车头一节车厢,打开开关后发出‘狂吃狂吃’的声音,耐心给她解释:kuang的声音是由蒸汽带动的活塞式发动机会在强烈的水蒸气推动下猛烈撞击锅炉内的齿轮及车轮上的转动轴所产生的声音。chi是蒸汽释放产生的气流声。
  
  
  也许是因着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也许是她是我的第一个表妹,我很大方的让她研究我的飞机火车,甚至忽略了她手上的泥污。我看她玩的认真,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晒伤后泛红的皮肤,想着她刚刚在太阳底下玩儿了那久,应该渴了吧,我让她等我。
  
  
  不一会儿,我愉悦的拿着两瓶ad钙奶回来,看到地面上散落的玩具组件,我僵住了。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头继续鼓弄我那支离破碎的玩具。她的眼中有困惑,有执拗,唯独没有对我抱歉和愧疚。她的眼神让我嫉妒,嫉妒她手中的玩具。我把ad钙奶给了奶奶和二姑,迅速的将地上的玩具放到筐子,然后冷情的让她把手中未组装好的部分也放到筐子。
  
  
  奶奶忙打圆场,‘这是他爸从bj回来给他带的,还宝贝着呢,没事儿没事儿,奇奇不是故意的。塑料的东西不结实。’
  
  
  我看到二姑不好意思的对我说抱歉,然后训斥表妹,我烦躁的说没事,转身回屋继续写我的作业,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她们所在的屋子,她又加入了聊天的行列,一会儿听的认真,一会儿小嘴巴拉巴拉的开合,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试卷都不香了。原来只有我,我自嘲的笑了,盯着她的目光灼灼,很想知道什事会让她介怀。
  
  
  自此以后的每周末我都会来奶奶家,即便奶奶家离我们家很远,哪怕阴天下雨,我也会吵著爸爸妈妈将我送到奶奶家。除了下雨天,每周日她都会被二姑带过来,二姑跟奶奶说话,她自己玩。她知道我在屋学习却从不来看我,院子的每一样东西都会夺走她的目光。地面的青苔,墙上的爬山虎,树上的蚂蚁,葡萄藤叶上的豆虫,丝瓜架下吊着的蜘蛛,砖头地下的潮湿虫……
  
  
  见面的次数增多,我否定了二姑对她调皮捣蛋的评价。她只是做她想做的事情,并未想过要故意与周围的人、事、物作对。她的目光纯净,笑是真的笑,思考是真的在想办法,不认可她也会直说,她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也从来不会不高兴。是的,她不会不高兴。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对她感兴趣。只要她来,我会一直跟在她身边。
  
  
  她好像对任何事物都好奇,又好像对任何事物都不那感兴趣,她明明是个较真的人,却又怎著都行。让她玩玩具她玩,让她看书她看,让她在院子玩她也玩的很开心。有一天我突发奇想地想出去玩,但是我知道奶奶不会同意,因为奶奶说有人口贩子会偷小孩去卖,从不让我自己出去,所以让她去问大人。原想她一定会被训,结果没想到二姑和奶奶竟同意了。我们先是在门口玩,后来我带她走的越来越远,甚至还带她走到了恐怖地建筑工地,要知道,这面可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所有小孩都害怕这,可她却在这玩的欢快,遇到人就礼貌的叫人,然后跟着他们推车、搬砖、砌墙,看着浑身赃物的她,我迫不及待的想带她回家,看二姑训斥她的场景。结果二姑只是把她揪到院子给她扑打干净身上的赃物,让她去打肥皂好好洗手洗脸,然后警告以后不要再去建筑工地了,她笑嘻嘻的答应。从那以后,她就在二姑身边一起跟奶奶聊天,有好几次我喊她出去,她都说她妈不同意。我觉无趣,好久都不再缠着爸妈送我到奶奶家。
  
  
  半年准瞬即逝,我听着父母卧室传出的低声争吵,顿觉无趣,敲了敲门,对着死寂的房间门口说:“我想去奶奶家。”
  
  
  不一会儿爸妈就把我送到奶奶家,下车跟他们挥手告别的时候,我能明显感受到爸妈都深深的舒了口气。原来我已是累赘了吗。
  
  
  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奶奶没有出来接我。我自己背著书包走进主屋,意料之外的又见到了那个意料之中的人,她还是那无拘无畏,对啊,她就不该被这扰乱人心的人世间侵染。
  
  
  这次的我与往日一样,乖巧懂事、谦逊有礼。她第一次主动走到我面前,“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我看向脸前白嫩的小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院子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叶。在奶奶的催促下,我起身与她并肩。我们同步迈向小院。这次的她与以前很不一样。她好像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了,变得格外体贴。难道这就是大人说的女大十八变!虽然乖顺,但我还是喜欢脑海那个肆意洒脱、不管不顾的她。
  
  
  今天她对我格外照顾,连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不如往日那般狼吞虎咽。接下来的一周又一周,她仿佛有了心事,不再跟奶奶和二姑聊天,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我在屋写作业,她就坐在对面的厦檐底下远远地看我写。我坐在马扎上玩玩具,她也搬个马扎坐的远远地看我玩。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苹果,她托著腮远远地看我吃。她就那样远远地、安静地,陪在我身边。
  
  
  在一个下雪天,我们俩隔着两步远,各自堆著各自的雪人。也许是天太冷把我脑子冻住了,也许是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太过温暖,我轻缓开口:我爸妈要离婚了。她一屁股坐到雪地上,挪动到我身边,伸手轻轻拍拍我身上的雪花,给我戴上羽绒服帽子,“你应该能自己过。”我差异的‘啊’出声。她则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轻声细语的说:“你一肚子坏水,不可能让自己吃亏的。”我看着她呼啦了周围的一大片雪,堆在自己面前,不一会儿地面上坐落着一座雪山。“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沉默良久,她再次开口,“我不喜欢我爸,我觉得我也可以让我妈过好日子。可是我妈就是不愿意跟我爸分开。”
  
  
  我被她这有悖伦常的说法惊到,有哪个孩子不希望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我们双眸相望,她的眼睛像一口深潭,平静又困惑。是了,只有她这样的纯净才能在这个复杂的人类社会中看到大自然的美好吧。
  
  
  那天之后我没有再去过奶奶家,后来爸爸给奶奶在市中心买了套大房子,我和她就断了联系。
  
  
  一年后……
  
  
  我躺在医院的床上,艰难的转头看向紧紧握着我的手的奶奶,奶奶是一个保养的很好的老太太,可现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我不知道要怎安慰她才不会让她伤心,可总要说点什,我刚一张嘴,嘴冒出了许多液体,呛得我止不住的咳嗽,瞬间我的眼前被一片猩红取代。世界红了,再也看不到那片皑皑白雪的世界了,我有些难过。
  
  
  如果她见到我现在的样子,那一汪清泉会变成什样子?我好奇,想见她,却又怕她见到我现在的样子。还是让她的记忆力都是我酷帅的样子吧。还想看她十八岁的样子呢,可惜……不知道她以后会跟什样的男生结婚,她的孩子要是长的向她,一定很漂亮。好想看她长发飘飘的样子,好想看她穿裙子的样子,好想……也不知道我现在赶紧去投胎,还来不来得及……能成为她的孩子也好啊,她这护犊子,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得很好。唉,她要是还像现在一样不开窍,恐怕会一个人孤独终老。如果许愿管用的话,我希望她一辈子可以过的风风光光,有一个敬她、爱她的丈夫,有一个聪明伶俐、疼爱她的孩子。哦,不,两个,这样等她老了,生病了,两个孩子可以倒替著照顾她。两个会不会还是少?三个吧。算了,不管她生几个,孩子都很好。
  
  
  爸爸妈妈来了,后面还跟了个护士姐姐。眼前的红更深了,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