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你娘顶着巨大的压力生下了你。”关大成一声叹息：“说真的，小智，当时我和你关大婶都挺佩服你娘的勇气。”
村上人谁不指指点点啊。
教导女儿第一句话就是：别学了杨英，你若是不要脸老娘就先打死你，省得被人戳脊梁骨。
“你娘硬是扛着个日益渐长的大肚子在村里晃荡，从来不避讳别人的眼光。”关大成说的是真心话：“你爷爷奶奶虽然气，但是你娘这么固执也没法子，只好偷偷的抹眼泪。”
杨智心想，谁遇上这糟心事儿也得抹眼泪啊。
不对，要是以后自己和大妹的的闺女被人这样欺负了，非找上门打杀了不可。
“我爷爷和我娘他们为什么不进城去找呢？”
“找？”关大成还真是被这问话吓住了：“天远地远的隔着个几千里呢，上哪儿找去。”
就是信，也是隔一两个月才有一封呢。
“我娘真是……”杨智想说很傻很天真。
可是，他娘都已经给他这条命了，他还能要求什么？
“你娘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当然，别人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顶多就是人前面走后面呸的一声吐口口水戳戳脊梁骨了。
而且当年的郭志远又是那么的耀眼，杨英和他好上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的谁不嫉妒啊。
这肚子里都揣上了，和那样的男人……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面上看不起，心里怕是嫉妒得要死，恨不能就是自己替了她吧。
越是这样，对杨英的鄙视越是不少。
“你娘都安安稳稳的将你生下来了。”关大成道：“你大婶说，就没见她情绪不好过，每天都是笑嬉嬉的找你大婶教导给你做衣服，还说要给你做鞋子，你大婶说你能穿鞋子至少人一岁左右下地才能行，这才罢休了的。”
杨智听自家爷爷说过，娘是盼着他来的。
“谁也不知道，你娘这心里憋着个大的。”
还在月子里呢，就跳了水库！
“你关大婶都哭了好多次，还说要是知道她心里憋着这么多苦拿命去赌，就是拉也拉着她去将你小子做了。”之后每每杨智惹事的时候兰立春就后悔当年自己没竭力劝说了。
“大叔，谢谢您和大婶。”这一次，杨智算是真正的懂事了！
原来关心爱护自己的不仅有叶老爷子一家，还有关大叔家。
“谢什么呢？”关大成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智，不为谁，就为你那苦命的娘，你也拼一把吧，有出息了，你娘在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嗯。”杨智紧紧的捏着拳头“大叔，我去找人签字。”
“好！”总算是不记得他那张脸皮了。
脸皮这玩意儿，越是无能越是在乎。
关大成当了这几年的队长，出门了见识了不少。
面子是什么，你越有本事越有面子。
没本事的人在乎个逑的面子啊！
没本事的人谁没管你有没有面子。
他还真是看好杨智了。
这小子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看他多拼啊，就是为了给叶家大妹买个自行车。
而且，这小子有一身的好力气，身体养得这般强壮的不就是替国家养的吗。
他进去了一定会有出息的。
都说莫欺少年穷，这小子以前是不着调了那么一点点，可是谁没个少年冲动的时候。
浪子回头金不换，长醒了明事了就会奔着自己的前程去了。
关大成带着杨智去了李家、张家、王家、古家……一家家走下来，杨智发现一个问题。
就是年纪在五六十岁的老人们签字很爽快。
就算那不会写字的奶奶辈儿的，也乐意按下一个红红的手印。
关大叔还真是做好准备的，出门的时候将印泥给带上的了。
但是年纪在四十左右的人却没有那么爽快了。
“杨智啊，这去了部队得好好干，可千万别坑我们啊，我们给做着担保呢。”刘家的一个大叔签字之前还语重心长的说道。
“叔，您放心，就冲着您这一句话小智也不会犯混。”
这位才点了点头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去找找叶成良。”路过叶家大房门听时候关大成说：“听说昨天在外地做工回来了，正合适。”
“大叔，还是不找了吧。”
他和胡五美的梁子是结下了，很深!
胡五美不给使绊子就好了，哪能给做证明。
“叶成良分得清是非，只是耳根子软了些。”关大成道：“如今村里年轻人出门的多，再年轻一些的又帮不上你的忙，再老一点的都升了天没办法替你做证，都算计过了，叶成良的签字加上李刚他爹娘的，这就够五十个了，合适。”
若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找谁去。
万家的男人出门在外，万大嫂很干脆的拒绝了，说自己不识字不签名，更不愿意盖手指印，不识字，你上面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回头把自己卖了怎么办。
杨智也没怎么求她，主要是万香在旁边一脸哀怨的看着，他心里发毛。
而万大嫂想的既然不是自己的女婿，凭什么帮你。
你发达了让老娘更是后悔死！
关大叔说的事就是现实。
所以只好随着他一起走进了胡五美的院子里。
“大成兄弟来了，这是……？”叶成良长年在外做工，对队上年轻后生不太熟，更不要说这个离家几年的杨智了。
“这是杨大爷的孙子杨智，你不记得了，杨英和郭志远的那个孩子。”
“噢，都长这么大了，成大小伙子了，长得精神。”叶成良恍然大悟，不过也有些不明白关大成的意，这郭志远村里人可是从未提及的啊，今天是要唱哪一出戏。
“叶大叔，是这样的，我要去当兵，但是我的出生……”杨智这会儿是真的不要面子了，反正谁不知道自己是个私生子野孩子呢，一口气将来意说明。
“这样啊。”叶成良点了点头：“没问题，在哪儿签字，我签就是。”
“不准签！”院门外胡五美摘了一把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杨智的声音，一脚将栅栏门踢开：“你可真是蠢得厉害，给二流子证明身世清白，你不是疯了就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