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爷子准备要回家了。
叶总连机票都订好了。
结果接到了马岩的电话。
“爷爷昨晚走动的时候摔了，人现在还在抢救。”
什么？
原来老爷子睡不着，护工熬不住睡着了，马岩睡梦中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响，职业使然让他瞬间清醒连忙跑出去看。
结果就见老爷子摔了，后脑勺撞在了茶几的角上鲜血直流。
“怎么会这样？”
叶佳荣当然要征寻老爷子的意见，最后是黄维新带着他们走了。
叶佳荣陪着高老爷子和郭志远留了下来看情况决定。
下午的时候，马岩打来电话。
“医生说爷爷……”
叶佳荣将老爷子和郭家老爷子一起送到了医院。
看着戴着呼吸机的老人，叶佳荣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明明昨天还有说有笑的人，今天就安静的躺在那里了。
“老马啊，你这是干啥呢？”
郭老爷子哽咽道：“你醒来好不好，醒来咱们下棋的时候，我让你三子，不，让你五子，我再不和你争了。”
“老马，你倒是算得精噢，你看年看月来一次，你这是要让我送你？”
高老爷子眼眶红红的。
“你可比我年轻两岁呢，你还讲不讲规矩了，该是你送我才对啊……”
叶佳荣听到这些话忍不住了，跑出病房在走廊上眼流不止。
她还记得当年因为三妹的事儿和老爷子一起进京，见到的那一群老年人，个个都喜欢她得很。
当自家小孩儿宠着。
眼下就只余下三人了，没想到马老……
从医院回来不到半个小时，马岩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爷爷走了！”
“节哀！”
叶佳荣颤抖着手打了两个字回复这条短消息。
这时候，她不敢去给自家祖祖讲这事儿。
高老爷子和郭老爷子在一起连话都没怎么说。
“老马这一次怕是挺不过来了！”
最后是郭老爷子慢慢开口。
“哎……”
高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来京城是看盛事的，结果没想到他倒是跑得快，还要我亲自送他一程。”
“老高啊，咱俩可得好好的活着，任重道长噢。”
“是啊，咱俩，以后还能见面吧？”
“见，以后年年见。”
两人不仅是战友，也是亲戚。
虽然郭文豪和小四半路各奔东西了。
但是杨智和叶佳荣这一对还是挺稳固的。
算起来，郭老爷子还矮了辈份。
“好，以后每年见一次，你冬天来大田坝住吧，京城冬天冷。”
“可京城有暖气。你们那边没有。”
“我们有烘笼。”
尽管后来叶总给家里安了空调，但是农村里的老人们都节约，习惯了人手提一个烘笼，空调冬天压根儿就没用上。
“那算了，你春天来吧，春天大田坝的果子树花开得好，满山遍野都是。”
“秋天来也成，秋天真的是花果飘香，是丰收季！”
两个老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
他们不会承认，之所以无话找话，就是不愿意听到老马的消息。
叶佳荣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真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给两位老人说
正在这时侯，郭文豪打电话过来了。
“嫂子，马爷爷走了。”
“嗯，我知道。”
“我爷爷在你们家吧？”
“在的，和我祖祖在一起聊天。”
“那……”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说，下午去医院看过后两人的情绪就不好了。”
她是真不敢讲，怕两位老人受不了刺激怎么办。
“你还别说，我带了保健医生来。”
郭文豪别的事儿不靠谱，这事儿还是考虑得很周到：“我爷爷有高血压的。”
得，叶总更不敢开腔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
“半个小时内到。”
还好，让她扛半个小时她能扛的。
叶佳荣想了想干脆躲进了卫生间。
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再次深呼吸一口气。
这些年，迎接了一个个的小生命，也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老人。
人生无常生命脆弱。
每一秒都有大大小小男女老幼的生命消失，当这种伤痛落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那种感受是不同的。
叶总在卫生间呆了几分钟，情绪稳定之后又去了卧室。
找了一件白色短袖黑色长裤换下了身上的浅红连衣裙。
刚换好出来，郭文豪和陈医生就来了。
“祖祖，爷爷。”
郭文豪依然喊高老爷子祖祖，毕竟，喊了好几年了，改不了口就不改了。
“你来干什么？”
“我让陈医生给你们量量血测，检查检查。”
“有什么可检查的……”
嘴里嘟哝着，还是很配合。
陈医生检查后又拿了两片降压药让郭老爷子服下。
“高老的身体好，没有高血压。”
郭老心里就酸了。
几人之中，高老头儿的年纪最大。
别看他干瘦的样子，居然还没有问题。
“好了，身体也检查了，药也吃了，说吧。”
郭老盯着孙子道：“老马走了？”
高老一惊，然后回过神来。
是啊，没点事情发生，怎么会喊上保健医生。
“嗯。”
郭文豪自然不敢隐瞒：“爷爷，您……”
“行了行了，我什么阵仗没见过，早知道他这么输不起，我昨天就该多让着他点……”
说着说着，眼眶一下就红了。
“老郭”
高老伸手过去抓着他的手。
“没事儿，老高，咱兄弟俩得稳住了。”
“嗯，稳住！”
看着这对老兄弟红着眼眶相互加油打气，叶佳荣一声都不敢吭。
“追悼会安排在哪一天？”
“后天早上。”
“行，老高，这个老东西算计着你呢，是非要你去送一程的。”
“是啊，我送吧，兄弟几十年了，送一程。”
高老重重的点头。
郭文豪看向叶佳荣，叶佳荣轻轻点头：“那就后天一早过去。”
这一次，是叶总参加的所有葬礼中规格最高的一次。
追悼会上，叶佳荣才算是完整的知道了马老光荣的一生。
同时，也相当于是了解了自家老祖宗的过去。
来悼念马老的还有电视新闻上经常出现的大佬人物，连最高的那位也送了花圈和挽联。
马老葬在了八宝山。
叶总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了一块墓碑，心里真正是难受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