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我的爹啊……”
关大婶和叶佳荣正聊着赵家二女儿，突然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赵兴娣回来了。”
“当真是她。”
“还是嫁得近才好，这么快就到了。”
关大婶立即站了起来，叶佳荣跟着她往大房子走。
“论理，报信的还没这么快。”就算是近也有十来里路的,估计着这边去送信的人都还没走拢：“是本场镇的人，八成是在外面听到了消息。”
“爹啊，你幺女儿回来看你了啊，一声二声喊我爹喊不应噢，爹啊……”
“爹啊，你怎么就舍得丢下你女走了这条路噢，我的爹啊我的老子噢……”
叶佳荣听得她哭声响亮还能数。
“赵兴娣还挺会哭。”
关大婶听不得这么凄惨的哭声，一边撩起围腰擦着眼角泪一边道“他爹那时候可没多心疼她，赵家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赵子龙。”
当然，比起赵招娣这个老幺的待遇自然是好了些。
毕竟上面有了儿子，赵家老人对她也就没有那么嫌弃了。
“爹啊，你走了这条路你的女受了苦回娘家都没人心疼噢……”
叶佳荣想就想他在估计也没心疼过呢。
赵兴娣的哭带着长声的唱腔，从哭声中还能知道她数落了些什么事儿，听起来让人回味悠长。
尸身还是软的不能装棺此时的赵家堂屋门板上，赵大叔早已听不到她女儿的哭声。
赵兴娣跪在面前捂着手帕哭得让人听之动容，村里不少妇人就跟着偷偷的抹泪。
“八月中秋赵幺妹还给他老子买了烟打了酒的，这还不到两个月呢就阴阳相隔，她咋个想得完噢。”
“就是啊，哎，都说閰王收人是要排队的，没想到赵大叔还要去插队。”
“去劝劝赵幺妹儿，不要哭了，她身体也不好呢。”
“对，听说前几年赵幺妹还生了一场大病人都差点没有了，气不得，她还年轻，气病了更麻烦。”
众人围在大门口议论纷纷，但是却没有人去劝说。
关大婶实在看不下去了。
“兴娣，莫哭了莫哭了，你爹走了，你快来给你爹烧一柱香。”
关大婶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你爹走了，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娘了，你娘那里，你还得好好陪陪她……”
“关大婶！”赵兴娣抽噎不已：“关大婶，我爹到底是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啊，为什么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再说了，这是你家的家务事儿，我一个外人说起来就要得罪人。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要不问问你娘。”
“我娘呢？”
“赵大婶刚才听到赵幺妹回来一激动站起来的时候喊头痛，我们扶她回房间的床上躺着去了。”
“那兴娣，你先上香。”
关大婶递过来一柱香。
赵兴娣颤抖着手将香凑在蜡烛上想要点燃，可是因为手一直在抖，香好半晌都没燃。
“我帮你点吧。”
关大婶知道她是伤心难过，又从她手中接过来稳稳的点燃再递了过去。
“爹，爹，你幺女回来看你了……”赵兴娣一边作着揖嘴里一边念叨：“我回来晚了噢，都是我不孝顺噢……”
边说眼泪又像断线的珍珠不停的流下来。
关大婶也陪着抹了几把泪。
“去吧，去看看你娘。”
见她将香插进了泥墩里又三跪三嗑头，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谢谢关大婶。”
“这孩子，还客气啥呢。”
关大婶拍了拍她的手臂，目送着她进了赵大婶的那间屋子。
“唉……”
关大婶出了堂屋，看着门口围着的众人一声叹息：“造孽。”
“赵幺妹最孝顺了，每次回娘家来都要给他爹买酒买烟。”
“就是，我上次还笑赵大叔，说你幺女儿回来又买了啥好吃的。赵大叔说就是烟和酒，他都没想到临到老了还能享着一个幺女的福。”
“是啊，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能抽点烟喝点酒就是福了。”
可惜，这样的福却并不常有。
众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房间，赵大婶看到女儿眼泪汪汪，激动得说不出来话来。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爹怎么会去喝农药，他脑子又没颠。”
赵大婶呜咽着摇头。
“娘，您倒是说啊，是不是那两口子又出妖蛾子逼死我爹的？”
听到这话，赵大婶突然不哭了，惊愕的看向自己的幺女儿。
“果然啊，娘，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这还得已，逼得老爹喝农药，赵兴娣火冒三丈。
“兴娣，你给我回来。”
赵大婶连忙厉声喊住她。
“娘，他们都将我爹逼死了，你还怕他们吗？作恶的人都不怕，你怕啥？”
“兴娣，你爹还在堂屋里呢，你这样闹他能安心的走吗？”
“娘，我爹是气死的冤死的，我要替他讨个公道！”
可能因为是家里的老幺，脾气就要大一点，也不怕事儿。
“兴娣啊，他是你二哥二嫂，你去闹是想要个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
杀人偿命。
“你爹这个死老头子是他自己不想活了，别人又没杀他。”想到这儿，赵大婶又哭了起来：“他倒好，走了一了百子，留下我在这人世间遭罪了。以后我可怎么办噢，我靠谁养老。”
赵大婶的意思是，不要因为这件事让老二两口子恨上她了。
以后，她的日子不好过。
“娘，都这样了你还给他们留脸面，你还指望他们给你养老？”
“那我指望谁？”赵大婶内心一阵凄凉。
“指望你那十年八年都不回来一趟的姐姐，还是指望着你啊？”
赵兴娣愣了一下。
“兴娣啊，咱家穷，你二哥讨个媳妇不容易，你爹都走了，再闹他也活不过来了。凯凯还小，这个家需要一个女人撑着。”
“娘，都是你们惯得她，惯得尾巴都翘天上了。”
赵兴娣才不想就这样算了。
“兴娣，你听娘的话，别逼娘好不好。”赵大婶哽咽道：“手心手背都肉，我这……再说了，你二哥今天也吓着了，现在脸还是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