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泉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家里多了一个老人。
还是爷爷辈儿的。
果然是李秀兰的亲戚。
“六外公，这就是我当家的。”李秀兰向老人介绍自家男人的时候脸还有些微红。
“好。”老人打量了一下叶泉水：“听秀兰提起你，是个能干的。”
“六外公，我不成才，没文化也做不了庄稼活儿……”
这要是以前才相亲，叶泉水打死也不会给李秀兰的亲戚说这种实话的。
“你脑子好使，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挣钱回来养家糊口就是个不错的。”老人微微一笑：“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你做牛行户也可以做成状元的。”
“六外公……”
哎呀，不行了，叶泉水好激动！
真的，他的大舅子李荣华都没有这么夸赞过他。
得到老人的认可更不容易。
“六外公，抽烟。”
叶泉水连忙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递给老人。
“你自己抽吧，我不抽了，早戒了。”
老人对烟的记忆就是那一场又一场的作战图上冥思苦想，那时候警卫员是根据地上的烟头多少衡量战争的难易程度。
“我也不抽。”叶泉水又将烟塞回烟盒里。
老人看他这样子心里点头，这是一个老实的汉子。
上衣口袋里揣一包烟只不过是为了人情，见面的时候撒一支烟然后再打开话匣子谈生意。
“这是上哪儿去了来呀？”
“六外公，我这次去了顺江坝。”叶泉水连忙向他禀报自己的行踪。
老人问得多，说明是关心你，自然一五一十的说起。
“顺江坝这些年变化大吧，船只多不？”
“多，还有好多大船了，以前都没有。”
“是啊，以前全是小船……”
两人正聊着，杨智来了。
叫了一声祖祖，喊了一声爹。
“对了，杨智，我从镇上的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唐所，他让你有时间去一趟说有事找你。”
“行，我现在就去。”
杨智就问二妹要买些什么菜。
“祖祖，您想吃点什么，姐夫等会儿在镇上买回来。”
“我不忌口，你们想吃的都是我想吃的。”
他是真没这么多要求，在那些饥荒年代草根树皮都扒出来吃了的。
“那我看着买点。”杨智骑上自行车就走。
“这孩子是个急性子。”
看着杨智的背影老人笑道：“年轻真好。”
“就是，我要是再年轻些我也学骑自行车了。”
叶泉水有点郁闷，自己想学自行车，材料却是短了一截，坐在坐垫上脚没法踩脚踏板。
“你年轻着呢，我都不说自己老。”老人笑道：“去学吧，学了总有用上的时候。以后让小智去学开汽车。”
……
叶泉水一愣，买个自行车还行，买汽车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让杨智去学……行，让他学吧，总归不是让自己去丢人现眼就行。
杨智不知道老丈人又在将他往前推。
走到派出所，所里的人都是老熟人了。
“郭海呢？”
“回去了，自从你送那个艾粑来后这小子捡懒了，经常给我们蒸在蒸笼里晚饭都不煮。”
“那我给他说，不能这样干，要不然扣工钱。”
“不用不用，我们喜欢吃那个艾粑。”
那还说个屁啊。
杨智心里翻白眼。
“唐所呢？”
“唐所在里面。”小郭道：“你找唐所？”
“是他找我。”
小郭竖了个大拇指，你牛！
敲了唐所办公室的门。
“进来。”抬眼一看是杨智：“你来了，快来快来，你看看你们村上有没有这个名字？”
王吉勇？
杨智将自己认得的王姓人员全都回忆了个遍，好像没有。
“是这样的，派出所这边收到一封宝岛来的信，找一个大田坝村的一个叫王吉勇的人。”唐所道：“我查了户籍档案并没有这个人。”
一提到大田坝村唐所能想到的就是杨智。
“这个人犯了什么事儿？”
杨智可不想让自己给牵连出什么不好的东西出来。
“不是，这个人民国时当兵的，后来战败了逃到跟着上司一起逃到了宝岛。”唐所笑道：“年纪大了，有落叶归根的想法，是在寻找亲人。”
“不犯法吧？”
“犯啥法，前两年和宝岛就有了联系了，还允许老兵回大陆探亲呢。”
“那就好，我这就回去打听打听。”
杨智回来问叶泉水。
“我不太清楚。”叶泉水道：“按照这种说法的话，他离开大田坝的时候我可能刚出生或者没出生呢。”
“不是，他找的是一个叫王吉勇的人。”
“大田坝村姓王的少，几个队就只有我们队上有。”叶泉水道：“你问问你关大叔。”
关大成想了好半晌。
“王德安的老子好像叫王吉祥。”关大成道：“会不会就是王德安家的叔叔。”
关大成也没印象。
“还是去问问李幺爷。”
李幺爷是村里年纪较长的人，今年有七十二。
“王吉勇？”李幺爷眯着眼睛想了又想：“觉得熟，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
“李幺爷，我记得王德安的爹好像叫王吉祥，会不会是他家的人？”
“王吉祥一共是兄弟四个，大的……”李幺爷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大的就叫王吉勇，比我大三岁，不过他是个倒霉的，还不到二十岁就得病死了，死的时候还没娶媳妇。”
“那就是他了吗？”关大成和杨智都惊讶：“李幺爷，你还记得他们其他兄弟的名字没有？”
“王吉勇，王吉东、王吉祥，王吉全。”李幺爷道：“王吉东十七岁那年被抓了壮丁，之后生死未卜。”
“这就对上号了。”杨智心里松了一口气：“宝岛有个叫王吉东的人来信在大田坝村寻根找亲人。”
“哟，这王吉东还活着的？”
“是啊，他找的是王吉勇。”
“这小子当年被抓走的时候王吉勇还活着的，对，就是当年他先被抓，后来王吉勇又死了，王家的老人大病一场，第二年走的。王吉全是在闹饥荒那年没的。”李幺爷长叹一声：“这兄弟四人，就只余下一个王吉祥了，没成想，都几十年了，王吉东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