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明出来的时候，头顶的光头都闪着亮光。
那是他没有擦干头上的水。
虽然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也看得出来他在卫生间是发泄了一下内心的情绪的。
屋里的人都是聪明的。
谁也没去提这事儿。
成年人的世界哪一个又是容易的。
在光鲜的外表下都有你看不到的伤痕。
“陈哥，亮亮，你们下没完没有，开饭了噢。”
“马上就来。”
“开饭了，开饭了。”何长时主动进厨房拿碗筷言语中透着轻快。
这个时候的表情不是装的。
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激动。
叶佳荣出马，自然是丰盛的一大桌。
“小叶，你的厨艺又长进了。”
何长明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何叔，来，我们喝一杯，庆祝你从今天开始全新的人生。”
“好，来喝，感谢你们。”
何长明碰杯后一饮而尽！
酒，他有好多年没品尝过了。
仰头的时候眼泪又顺着脸颊流进了酒杯，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咳咳……”
何长明被辣着呛了起来。
“呵呵，何哥，慢点慢点。”
“爸，您喝点汤。”
亮亮很贴心的给亲爱的老爸舀了一碗汤端到了他面前。
“好，好，好儿子。”
何长明觉得自己完了，眼睛又酸又胀，又有东西滚进了汤里面。
他是不是老了，怎么搞得自己娘们兮兮的。
“小叶啊。”喝完了汤何长明问起了黄大禾的情况：“黄伟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黄大舅？”
“何叔，黄大舅很坚强。”叶佳荣连忙邀请他：“黄大舅说了，你回来了请你去喝酒，赵春的厨艺还很不错，只是你得早点去，她也快生了。要不然就只有我舅妈下厨了。”
“好，我明天就去。”
“爸，明天我妈要回来。”
“对，明天谢姐出差就回来了。”
叶佳荣道：“何叔，要不要我教你两道菜啊？”
什么意思？
“谢姐辛苦了，你明天做两道菜犒劳犒劳她啊。”
“哈哈哈，还是小叶想得周到。”何长明乐了：“行，你教我两招，明天我给阳阳一个惊喜。”
众人都笑了。
“那我看你舅大舅就只有后天去了，嗯，后天我去看看他。”
要看的人还有老唐。
何长明没说问煤厂的情况，也没说要去看煤场。
叶佳荣也没有提起。
“呯呯呯。”
门在响。
坐在靠门的杨智连忙站了起来。
“谁来了？”
大家都抬头看向门的方向。
“好啊，老何，你喝酒吃香的喝辣的不喊我。”
进来的居然是唐所。
“唐所。”
杨智高兴的招呼。
“老唐，兄弟。”
何长明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又来了，眼睛又酸涩了。
“我今天有事耽搁了，去了一趟那边知道你走了，就赶到家里来我想着一定能不混一顿饭。”
“老唐。”何长明走前握着他的手，久久的没有松开。
“老何。”唐所一手握手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何，你一直是好样的，加油。”
有些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叔，坐。”
叶佳荣早已从厨房里拿出了碗筷：“快来喝酒。”
“别急别急，我是真饿了，早饭都没吃，就想来蹭老何一顿好吃的。让我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要不然两杯就要被老何放倒了。”
“唐叔，您喝汤。”
少年亮亮简直就是暖男的继承者，及时的双手送上一碗汤。
“感谢我们的亮亮。”唐所拍了拍亮亮的肩膀：“长高了，长帅气了，小伙子，不错，不错。”
亮亮得了表扬咧嘴笑。
“老唐，来坐，慢慢喝，吃点菜。”
何长明连忙给他挟菜：“你这么忙还惦记着我……”
“兄弟，是兄弟就别说那么多，来，走一个。”
唐所吃了两筷子菜，端起酒杯道：“我下午还有一个会，不敢多喝，就一杯。”
“好，就一杯。”好兄弟从来不强人所难。
“兄弟，就一句话：不管遇上什么事儿都有兄弟在。”
“兄弟，谢了。”
两人四目相对，点头，都读懂了那份感情，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真羡慕你们这样的兄弟情谊。”
叶佳荣忍不住为他们鼓掌。
“是啊，真兄弟够朋友，羡慕！”
陈方和杨智还有亮亮也跟着鼓掌。
“哈哈哈，好兄弟，看把他们眼馋得。”
唐所乐了：“我时间紧，就不和你们客气了，我先吃了哈。”
看一下手表，唐所说完就直接动手了，
“是小叶的手艺。”边吃还没忘记点评：“小叶的厨艺比杨智的好，杨智的比郭海的好。”
“哈哈哈，唐叔，你说对了，因为杨智是我的徒弟，郭海是杨智的徒弟。”
这一点是叶佳荣值得骄傲的地方。
“嗯，你们都是好青年。”
唐所吃了几口菜抬头问：“有饭吗？”
“有，唐叔，我去给你盛。”
“好的，亮亮，谢谢了。”
唐所吃饭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
“人是铁饭是钢，吃了两碗硬邦邦。三顿不吃饿得慌。我还真是饿得慌了，昨天上午罗庄那边出了事，我带人去了现场就一直忙到今天早上，算起来还真是三顿没吃了。”
“老唐，你吃慢一点。”
何长明心疼他：“这么忙你就不该来看我。”
“我不是来看你，我是来看这一桌的饭菜。”接过亮亮递过来的饭碗，大口大口的扒拉。
几下就扒完了，然后抹了一下嘴巴。
“爽了，吃饱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老唐！”这兄弟太拼了。
“没法子，穿上这身皮了就得干，老何，有空咱兄弟好好聊。”唐所握着何长明的手：“还是那句话，不管遇上啥事儿都有兄弟呢。需要帮忙的时候打个招呼。”
“好。”
“那个，你工作的事儿？”
“不急，老唐，你先忙你的。”
“那行，我真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抬手给杨智他们打招呼：“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唐叔慢走。”叶佳荣和亮亮站起来要送他。
“别送了，我走得快得很，不能慢了。”
说话间人就冲出门，楼梯口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一会儿功夫叶佳荣透过窗户就看到他冲到了小区门口，门口刚好来了一辆警车，上车，开走。
“唐所真忙。”
“是啊，老唐这人……够朋友。”何长明在窗户前看着远去的车子又抹了一把泪。
他心里都在想，娘的，关了几年眼泪怎么就关不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