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答应了，让吴眉在家里等，他一个人去。
吴眉点点头，留在家里陪郝春霞说话。
王衍没再耽误，知道老爸也不会马上回去上班，肯定是要等消息。
出了家门，王衍直奔快轨站，来到赵大伯家楼下。
抬眼望去，赵大伯家里亮着灯。
窗户好像也换成新的，阳台的窗户开着，里面晾着几件衣服。
确实有人进去住了，会是谁呢？
王衍一边上楼，一边在心里猜测。
来到赵大伯家门口，王衍轻轻敲门，很快就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一道缝，王衍下意识的闭气，因为发现赵大伯那天的记忆已经成为了心中的阴影。
那种让人终身难忘的气味早已消散，随着门打开，一股饭菜的香气隐隐飘来。
“你找谁？”
开门的男人三四十岁左右，很胖，光着上身挺着肉乎乎的肚子。
脸上的肉也很多，把眼睛挤成一条缝，下巴上也是一层一层。27
“额、你好，我看到这家亮着灯...”
王衍结巴了一下，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是想问，您是赵成刚的什么人？”
王衍感觉自己的表达能力真的很差，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委婉些。
果然，开门的中年男人听着王衍的话，警惕的目光几乎从那双小眼睛里透出来。
“你是谁？”
“我父亲跟赵大伯是非常好的朋友。”
胖男人闻言，缓缓点头：“赵成刚是我父亲。”
王衍愣住：“你说，赵大伯是你父亲？”
中年男人有些不满：“对，你有什么问题？”
王衍见过赵冰，赵冰才是赵大伯的儿子，那眼前的是谁？
见王衍不说话了，中年男人拉住了门就要关上：“你要没事我就关门了。”
“等等...”
王衍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见过赵大伯的儿子，赵大伯的后事是他办的，所以你...”
“那又怎么样？赵成刚跟你说他就一个儿子了？”
王衍拉着门，突然想起那张出生证明，他匆忙开口：“你是赵平？”
中年胖子顿住了，肥腻的脸上表情并不清晰：“你知道我？是赵成刚跟你说的？”
原来，真的赵平。
王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想了想问：“赵平大哥，我能进去说吗？”
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赵平也就没那么防备了。
他让开了门，等王衍进屋后才关上。
“随便坐吧。”
家里好像只有赵平一个人，桌上有吃完没收拾的残羹。
赵平开了冰箱，给王衍拿了一瓶饮料，然后自己拉过一个凳子，坐到一旁。
他桌上还有没喝完的半瓶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进了赵大伯的家，王衍环顾一周，这里变化很大。
“房子你重新装修了？”
“嗯，老头死在了家里，也就只有我不介意，不重新装一下怎么住？”
赵平喝了一口酒，可能是因为肥胖，他平时的喘息声都很大。
“赵平大哥，我叫王衍，赵大伯生前跟我爸妈关系很好，他们经常一起出去摆摊。”
“赵大伯去世后，我从赵冰大哥那里买来了他收藏的那些书，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出生证明。”
说到这里，赵平也就明白了王衍为什么知道他。
赵平哼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脾气：“你倒是聪明。”
“那这么说，赵大伯这间房子的房产证，真的在您那？”
赵平脸上明显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
“不不”王衍急忙摆手：“只是赵冰大哥当初怎么都没找到，所以我只是问问。”
“哼，这是我们的家的事，跟你没关系吧？”
王衍点点头：“您说的对，是跟我没有关系。”
他再次看向这间客厅，想着自己也没什么要问的，就站了起来。
“赵平大哥，我就来看看是谁在这里住，您既然是赵大伯的儿子，当然可以，我也没别的事了，那我就先走。”
赵平瞧着王衍走到门口，等他要开门了才喊了一声。
“你想告诉赵冰就告诉，老头留给他们娘俩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只要这么一个房子，他要是不满，就让他自己来找我。”
王衍摇摇头：“这是您的家事，我不会乱参与，也不会给赵冰大哥打电话。”
“对了，那张出生证明，如果您要，我待会拿过来。”
赵平没说话，王衍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打算要，也就开门走了。
赵平费劲的站起来，听见了下楼的声音，走到阳台往下望。
很快，就见一个人影从楼洞出去，朝着大马路那边的方向走了。
等看不见人影了，赵平才转身，又回到餐桌边坐着。
桌上的盘盘碗碗，他也懒得收拾，仰脖把剩下的冰镇啤酒一口气给干了。
赵平不知道王衍会不会跟赵冰说这个事，他以前又不认识王衍，对他一点都不信任。
但他已经搬过来了，这件事早晚会被赵冰知道。
赵平现在唯一的底气，就是这个房子已经改成了他的名字。
是赵成刚还没死的时候，就给他了。
他是赵成刚的私生子，这身份说起来挺没脸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妈未婚先孕，要生了才知道赵成刚有老婆孩子。
过去那么多年，赵平跟着母亲一直在老厂员工宿舍挤20平的小屋。
他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吃很多药，打很多针，导致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又穷又胖，连个老婆都找不到。
老厂员工宿舍拆了之后，赵平还跟他妈在外面租了几年房子。
后来他妈也病了，快不行了，赵平给赵成刚打电话。
赵成刚可能是良心发现了，把房子给了他，说是给他们娘俩的补偿。
拿到房本的那天，赵平他妈就死了。
赵成刚也走了，走之前，他说让赵平跟他回去，赵平不愿意。
他便说那就等自己死了，再搬来。
这一等，又等了好几年，赵成刚偷偷摸摸的死了。
就像是当初他妈偷偷摸摸的生下他一样。
赵平都没机会给他办后事，听说是他原配的老婆儿子给办的。
现在，他终于搬过来了，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这家里曾经死过一个老头，那老头还是他血缘上的父亲。
他不怎么害怕，因为赵成刚欠他的，所以他不怕。
可一辈子都偷偷摸摸的人，到底还是心虚的，他怕赵冰来找他，跟他抢房子。
想到这里，已经人到中年的赵平突然嚎啕大哭。
哭声刚从嗓子眼冲出来，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是王衍，他拿着出生证明去而复返。
“赵平大哥，我觉得这东西，还是得还给你，好歹，算是个留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