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源最后是靠梯子爬上屋顶的。
他坐在柳折欢旁边，明日就是分别之时，罗源对身旁之人内心很是感激，但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于是他抬头看看月亮。
“先生，你在赏月？”
说完罗源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不是。”
好吧，更像小丑。
“我在等天缺。”柳折欢抿一口酒，没去在意罗源的尴尬，“马上就要来了。”
“啊？”
天缺是个什东西？
柳折欢举起剑鞘先后指向几颗相邻的亮星，它们连成一块三角区域。
“每年这个时候，四月初的第四天，天象便会不稳，这一块星空会坍陷成七彩霞光，最先的目击者认为那是仙界漏下的氤氲，便把这块区域称为天缺。”
听起来像是极光，但极光有形状如此规律的？
罗源有些疑惑。
在过去的人生中，他还真没注意到这等异象，山村的生活普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几次彻夜难眠也没在四月四。
“来了。”
罗源连忙抬头，果然看到天空中一块标准的三角形区域泛起极光，或者说，更像是布满油污的水面。
那色彩并不绚丽，而是给人一种脏乱的丑陋感，像老旧电视机故障时闪现的彩色马赛克。
这……要说这是仙界缺口也太没有仙气了吧。
“先生，这等天缺是要干什？”
罗源的疑惑没得到解答，一向风轻云淡的柳折欢却发出低声惊呼。
“七颗？！不对，十三颗！”
罗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十三颗流星相继从那片天缺之处冲出，往正西方向飞去，他本能的觉得那不是简单的流星。
“那是？”
“那是天赐碎星！居然一次性出现十三颗！”柳折欢眉头紧皱，神色有些忧虑，“上一次出现如此之多还是三十年前。”
“唉，看来我明早就得出发喽。”
柳折欢摇摇头，原本他预定在长洲休一天。
“啊？”
三十年前发生了什罗源还没来得及问，注意力就被后半句吸引过去了。
这快的......
罗源还没和孙家人混熟，他本能地不想唯一的熟人离开，但他说不出这话。
现在只有他欠柳折欢的。
所以罗源不能挽留，他只是又“啊”了一声，像是叹息。
柳折欢闻声看了过来。
看着这老男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罗源脑袋一嗡，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心思，顿时血涌上头，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第二世，不就是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人关心他吗？居然表现得像是个真正的小屁孩一样患得患失。
他左看右看了一下，试着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是要去找那天赐碎星吧？那肯定很危险吧！”
“当然，而且此去不知要花多久才能找到。”
“如果真的花了很久，说不定我那时候也能帮上忙，所以如果你遇上了危险。”罗源很认真地说道，“可以向我求助。”
“此言当真？”柳折欢转过头，直视罗源。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罗源腰板挺直。
“哈哈哈哈——”
柳折欢的笑声豪迈，他没有把罗源的话当做稚童的戏言，只是罗源觉得他好像好像走神了一刻。
“那柳某人未来的性命就交给你了。”柳折欢拧开葫芦给罗源满上一小盏，然后给自己也来了一盏。
“请。”
“请。”
罗源接过酒杯，一拱手，而后一饮而尽。
屋顶上扑通一声轻响，柳折欢错愕地看着面前趴下的罗源，哑然失笑。
“嘿，忘了这酒劲得用内气消，你现在还喝不得。”
柳折欢摇摇头，一手将罗源拎起，轻巧地将他放回床铺。
.
.
第二天罗源睡到了自然醒。
“嗷~~好久没睡得这爽~~~”
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呆了一会儿，才发现通铺其他人都不见了，屋外隐约传来练武的哼哈声，从光照判断，大抵再过一个时辰就中午了。
！！
都这个时候了？
罗源立即清醒了过来。
不过他刚掀开被子，通铺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吱啦——
打开门的是孙谋的小女儿锦娘，她比罗源大两岁，但在面对罗源时却怯生生得和个小辈一样，丢下封信和一句话就跑了。
“柳先生说你大概这时候醒，给你留了封信。”
罗源拆开信。
“吾不善寒暄，今辞长洲，有缘再见，望你努力修行......”
他继续往下看，柳折欢信中和他说还留了点小惊喜，罗源翻过面，发现是一个如何运气解酒的独家小妙招，从描述语气来看柳折欢好像甚是自豪。
“顺带，鉴于某人的豪言，柳某在临走前告诉了孙氏武馆诸弟子，说‘罗源立志一年打遍武馆无敌手’，不用感谢我。
此行甚远，勿念。”
罗源：?
这下不得不念了，只是可能被消音，罗源刚和武馆弟子们建立起的友谊怕不是荡然无存了，这年纪的小年轻争强斗胜才是头等大事。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罗源脑袋想起昨晚对柳折欢说的话，脸颊有些微烫。
说起来他还不清楚柳折欢的实力，也不知道他到底要修炼到什地步才能帮上他的忙。
罗源之前有询问过柳折欢这方面的事，但那时他用“这种无聊的事以后随便找个人就能问到，你加紧练功，先打好基础”这样的话搪塞过去了。
他整理好衣物走出通铺，穿过中庭，看到了刚对练完正在休息的孙超等人。
罗源没有隐藏脚步，只是众人的眼神...果然不太友善。
“咳咳，师父呢。”
罗源暗道不好，怎看不到长辈在场。
只见孙超他们摩拳擦掌地走上前来，嘿嘿狞笑道：“小师弟啊，师父他老人家今儿送完柳先生后在外面还有事，很晚才回来，不过他老人家有让我们好好照顾照顾你呢。”
孙超在照顾二字上着重念道。
“这样啊，我想来问些东西——”
罗源话没说完便被孙超打断。
“什事有修炼重要啊，事可以待会再问。不过小师弟，你知道习武之人最初的修炼都是从切磋挨打开始的？我们也不欺负你，不用内气，让诸位师兄好好帮你修炼。”
果然躲不掉。
不过也不是不行，男人之间拉近关系最快的方式之一就是打一架了。
罗源脱掉外衣，和孙超他们一样赤著上身——他就这点衣服，得避免在拉打中扯坏。
“说好不用内气啊。”他再次确定这一重要事项。
“少废话，知道你刚凝气一天，我上了！”
孙超一摆架势，在众牲口的猴叫猿啼声中扑了上来。
不过...诸位还记得罗源最开始和柳折欢介绍自己的时候说了什吗？
罗源总结自己的优势。
识文断字还在后，天生神力才在最前。
之前在村时，这正是他哪怕被父母厌弃，也能活下去的依凭，哪怕神婆当天指挥众人抓捕，也是靠着三五个成年男子撒网才控制住罗源的！
这是只有柳折欢和孙谋才知道的细节！